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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斯瘋瘋癲癲地衝上二樓之後,傑克並沒有選擇追上去。

——她太不冷靜,也太蠢了。

在平時生活裡,任何時候任何事情,傑克都或許能夠選擇笑著容忍。為了瓊斯背後的家底。

但在這座古堡裡,金錢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傑克也怕死,如果真的死了,他就算是保護了瓊斯又能怎麼樣?他不想被她連累。

傑克第一反應就是回到沙發上去找自己的背包。

雖然充電寶不翼而飛,但是一早決定在這裡過夜,他帶了手機充電線。或許惡鬼並沒有察覺。

傑克心跳如擂,指尖都不自覺因為緊張和恐懼而顫抖起來。

隻是拉開拉鏈這樣簡單的動作,因為手心冷汗涔涔,他屢次脫手,都做了好幾次才完成。

背包被打開,傑克伸手朝著分類包裡一摸。他險些喜極而泣。

充電線正靜靜躺在他之前擺放的位置。

傑克連忙把它抽出來,轉身在牆角找了個插座,蜷縮著蹲下來。

“叮”的一聲,黑駿駿的手機屏幕亮起。手機開始充電。

傑克心頭一鬆。

惡鬼沒有收走他的充電線。也沒有讓這座古堡斷電。這個插座也是真實的,不是幻覺。

……或許,他真的能活下來?

就像是在絕望的黑暗中捕捉到一點光亮,傑克緊緊攥著手機。大約五分鐘之後,手機重新開機。

傑克點開通訊APP,置頂聊天還是瓊斯的對話框,向下翻是不少廣告推送和群聊,翻了許久才看到溫黎的對話框。

湊巧的是,管家的頭像貼在溫黎下方。

【在?快點過來接我走,這座古堡裡有惡鬼。】

傑克完全沒有在意現在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之後,管家理應早已下班。

他焦急地等待了一會,另一隻手無意識地揪著自己的頭發,似乎想要借著這個動作平複心底的不安。

過了一會,管家竟然真的回複了他。

【現在不是我的工作時間。】

【而且,古堡地處郊區,從市區趕過去需要很長時間。】【你知道的,夜間公共交通暫停,隻能選擇打車。】【車費在這個時間段

也更昂貴。】傑克直接暴躁地打斷管家的廢話,他直接轉了一筆錢過去。

【這是車費,報銷,可以跑一趟了嗎?】

他的精神已經因為這些接二連三的恐怖事件而瀕臨崩潰,多一秒都不想在這裡繼續待下去。

語氣也變得很差: 【這裡有鬼你卻不提前說明,還收我的錢——這裡出人命了,這還不夠讓你現在立刻馬上出現在這裡,把我接出去嗎?】

【車費也給你了,快過來,否則我現在就報警。】管家對於傑克劈頭蓋臉的一頓羞辱和痛罵沒有什麼反應。

“出人命”三個字對他似乎也沒有造成多少影響和恐慌。

片刻後,管家語氣很平靜地回複。他就像是剛明白過來什麼,又像是剛才傑克的一堆話他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你是想提前離開這裡嗎?】

傑克: "……"

管家是瞎子嗎?或者是傻子?他說的還不夠明白?

傑克總覺得管家有點奇怪。

白天看著就覺得陰森森的,不像個正常人,現在經曆了這些,他越想越覺得管家也很詭異。……難道管家其實就是惡鬼本身?那他還要不要讓管家來接他?

傑克用力揉了幾下頭發。

按照溫黎提到的思路,湯姆是因為違反了怪談規則才慘死的。

那他還是應該聽從管家的意思——隻要門是管家從外部打開的,他就可以出去。就算管家就是惡鬼,也沒有理由殺了他。他現在在古堡裡,不也活得好好的嗎?

傑克做了個深呼吸。上帝啊,他剛才到底做了什麼,他是在對惡鬼大呼小叫嗎?

囂張的氣焰瞬間就消失了,傑克語氣幾乎稱得上懇求。

【快來接我出去。】

【求你了。】

與之前被濃烈的情緒攻擊羞辱時一樣,這一次感受到這種祈求的語氣,管家依舊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

他就像是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一樣,很簡短地公式化回應。

【你之前支付的租金,足夠你支配這座古堡直到明天早上九點。】

怎麼就聽不懂人話呢?

傑克簡直要崩潰了。

【這錢我不要了,送

給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現在就要出去,快點來接我,求求你。】【你還想要什麼,隻要我辦得到,我全都給你。】【三百萬,夠了嗎?這是我賬戶裡所有能支配的現金。】

【不夠的話,我還可以抵押房產,如果你不需要錢想直接要這些資產的話,房子車子……你要什麼,我全都給你。】

管家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不行。】他說, 【我們約定的時間,是明早九點。】傑克盯著那個表情。

黃豆人的眼睛圓圓地睜著,沒有高光,沒有情緒,黑洞洞的,隻有嘴角大大地上揚,弧度看上去極其詭異。

這隻是一個尋常的表情,傑克從前也用過,但是從來沒有細看。

這一次他細細看著這個表情,在這樣詭譎的環境下,仿佛看見它對他無聲地宣告著死期。等死吧,沒有人回來救他的。

"啊啊啊啊!!"

傑克用力把手機扔出去。

他的力氣太大,手機連著充電線一起從插座裡拔了出去,咚地一聲砸在不遠處的地毯上。

算了,那就等唄。等到明天早上九點,管家總會來接他出去了。

傑克在走回沙發上坐好。

可就在他坐下的那一瞬間,柔軟的皮質沙發卻像是化作無數根鋼針一般,穿透他的褲子順著毛孔紮進去。

"啊啊啊——!"

傑克痛得渾身發抖,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他回頭一看,赫然發現坐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覆了一整片密密麻麻的金針。

這什麼情況?!

傑克看得頭皮發麻。

還好他反應快沒有完全坐下去,否則現在恐怕已經被紮成了篩子。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傑克感覺他的頭皮真的開始疼痛起來了。

就像是被尖銳的刀鋒劃傷,又像是整個頭皮都被剝了下來一樣,這種痛楚愈演愈烈,痛得他開始忍不住顫抖起來。

不對勁。

一片死寂。傑克突然聽見不易察覺的聲音。

滴答,滴答。

就像是有水從天花板上滴落下來。

之前有過這個聲音嗎?

>

不對,這裡是一樓客廳,二樓浴室並不在這個方位。

傑克感覺有溫熱的液體順著太陽穴流下來。他伸手一摸,滿手黏膩甜腥的血液。

傑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像是被燙到一般跳起來跑到另一邊,抬頭去看天花板。

一灘暗紅色的血液正從那裡滴落下來。

——這是二樓赫爾墨斯的琴房所在的位置。發生什麼事了?

但很快,傑克就沒有閒暇顧及這件事了。

右手邊擺著置物架,紅木邊框鑲嵌著透明玻璃門。玻璃上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缺少了一半的頭皮,黏連的肌肉組織暴露在空氣裡,血管在一片狼藉和血肉中突突跳動。

那陣愈演愈烈的痛楚在這一刻炸裂開來。傑克瘋狂地慘叫起來。

痛。

好痛。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隻曾經抹過血的手指也開始疼痛。

傑克低頭一看,血液像是一種強酸,正在一寸寸腐蝕他指尖的血肉。——此刻坑坑窪窪不規則的血洞已經深可見骨。

這不隻是血。

裡麵簡直像是有硫酸!!

傑克按著手腕顫抖著,忍不住痛得倒在地麵上,不住地翻滾。

太痛了。就像是一遍遍地被切割,被撕裂,被灼燒。

如果可以冷一點。

如果可以冷卻一點.

這麼想著,傑克發現空氣裡的溫度似乎真的降低了幾分。

頭皮和手指那些令他幾乎無法忍受的劇痛,似乎在這種溫度之間麻木了幾分。雖然身體上有些冷。

傑克發著抖,掙紮翻滾的動作小了一點。

但空氣裡的溫度卻並沒有因為他痛楚的緩解,而放慢降低的腳步。氣溫越來越低,傑克逐漸從發抖轉而蜷縮起來取暖,很快就連蜷縮都無法給自己提供熱量了。

他感覺自己簡直是被鎖在了冰箱冷凍室裡,灼燒般撕裂的痛楚的確被撫平了不少。但是那種麻木感卻蔓延至全身,另一種痛楚隨之席卷而來。

>冷,好冷。

傑克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伸展開身體的那一瞬間,僅剩的熱量也頃刻間被冰冷的空氣掠奪一空。

他打了個冷戰,顫抖著找到背包。既然要過夜,他也為自己提前準備了睡袋。

但是傑克渾身關節都被凍僵,他的動作很遲緩,隨意係在睡袋外麵的包裝他竟然怎麼都撕不開。

該死。

明明救命稻草就在眼前,他卻無法使用,隻能眼睜睜等死。這種感覺太痛苦了。

傑克心頭一陣慌亂,手中的動作也不慎失誤。

被卷成筒狀的睡袋從他手中滑落,咕嚕嚕朝著遠方滾去。

直到撞到大門,才彈跳著緩緩停了下來。這幾步遠的距離,現在簡直是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傑克感覺眉毛上都結了一層冰。他咬了咬牙,一點點地朝著那個方向挪過去。

他絕對不要死在這裡。隻要拿到睡袋,他至少還能多撐幾個小時。

就在傑克一步一步總算挪到門口時,他已經冷到幾乎神誌不清。說真的,他竟然已經開始感覺到熱。

很想把這件礙事的工裝外套脫掉。

傑克是獵奇類的測評博主,自然不會不知道,在一個人瀕臨被凍死前,他會出現反常脫衣的現象。

已經很危險了。

他必須要快一點自救。

傑克猛地撲向門口的睡袋。

“砰”的一聲,他結結實實地撞在門板上。傑克感覺自己簡直像是被凍成的冰棍,受到劇烈撞擊之後,險些被撞碎了。

他齜牙咧嘴地強忍著痛楚,低頭朝著懷中看去。

空空如也。

什麼都沒有。

傑克眼底浮現起茫然。

他的睡袋呢?

但剛才那一撲似乎已經用儘了他所有的力氣,頭腦也因為長時間的低溫而無法轉動了。傑克緩緩脫力,躺在地板上。

就在他以為自己就要這樣死在這裡時,空氣中的溫度開始緩慢地回升。

意識朦朧間,那種叫囂著令傑克想要脫掉衣服的灼熱感逐漸減退。他僵硬的身體也像是融化了的堅冰一般,開始一點點恢複知覺。

他竟然再一次活

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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