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綿見秦如月把嘴裡的茶水都噴了出來, 還不斷咳著, 連忙上前給她又是拍背又是順氣的。
見秦如月臉色不好看,她也並不驚訝。
她聽鳳棲宮裡的人提起這些的時候,也是像被臨頭澆了盆冷水似的。
更可氣的是, 原本皇後入宮之前, 被叫進瑤華宮由秦如月親自敲打過的幾個宮女,看她的眼神也不似往常那般討好了。
這幫慣會跟紅頂白的狗奴才!
青綿思索一番, 低聲對秦如月說:“娘娘,如今宮裡這位咱們是動不得了。不過奴婢聽聞, 皇後那個姐姐鐘二奶奶, 如今為了個外室和夫家慪氣,回娘家住了一個多月了,要不咱們去知會王府, 讓他們從這兒下手……?”
秦如月沉著臉色,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茶漬,聽青綿這麼說, 她斜乜了青綿一眼:“自打那日陛下撤了本宮的掌宮金印, 指不定已經開始懷疑本宮與大伯有所勾結了,這時候再往王府遞消息,若是皇後娘家有了什麼, 不是上趕著踩老虎尾巴嘛?”
“你可彆忘了, 那個鐘二奶奶也是趙國公的親妹妹,陛下會照拂皇後,難道不會順手去幫鐘二奶奶?”
青綿一拍腦門, 看上去有些懊惱:“是了,奴婢糊塗了。”
秦如月幽幽歎口氣,又歪在貴妃榻上,卻沒了剛才的自在悠閒。
青綿見狀,連忙把放在小幾上的宮扇拿起,輕輕給她扇著風。
隻聽秦如月接著說,“一時糊塗不要緊,怕就怕一直糊塗。你記得去盯住底下那起子人,最近都給本宮夾緊尾巴,少給本宮惹事。”
青綿連忙低頭應是。
見秦如月依舊眉頭緊鎖,青綿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娘娘,您怎麼了?”
秦如月回憶著這半年來後宮諸事,若有所思:“本宮總覺得,好像哪裡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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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的規矩,無論皇後妃嬪,每個月家人都能遞牌子入宮看望。
林幼霞腿腳不便,三個月才會入一趟宮,齊淺意則是月月都進宮。
七月剛到,她又如往常一般進了宮。
齊淺意被宮人帶進鳳棲宮的時候,齊半靈正拿著本書看。但她心思全然不在書上,齊淺意一進宮門,她就放下書親自推著輪椅去迎了。
隻見齊淺意穿著石榴紅的長裙,風風火火地進了正殿,一看到妹妹迎上來,便笑著行禮:“給皇後娘娘請安。”
齊半靈細細看了看自家長姐。
她雖然穿得大紅大紫的,臉上也上了些胭脂,卻掩不住有些疲倦的眼神。
齊半靈的臉幾乎立刻就拉了下來:“姐姐,若不是倚綠回府恰好看到,你還打算瞞我多久?”
齊淺意有些訕訕的:“不過是和你姐夫吵了幾句嘴,沒事的,你不用放心上。”
齊半靈默默看了看自家姐姐。
她還記得,多年前的齊淺意是多麼瀟灑率性。
那時的她一身戎裝,金刀鐵馬,胸懷的是萬裡河山,和眼前這個被圄於內宅的普通女子完全判若兩人。
她默了默:“姐姐,鐘世昌要納一個外室入門,武進侯夫人甚至逼到了我們家,就想讓你喝那外室敬的茶,你當真無所謂?”
鐘世昌欺辱到姐姐頭上,齊半靈實在沒法用“姐夫”兩個字稱呼他,便直呼其名了。
齊淺意推著她朝裡走,一邊靜靜道:“他真想納外室進門,我也沒辦法,誰讓我自己的肚子不爭氣呢。”
齊半靈回頭看了看木著臉的姐姐,眼眶忍不住紅了:“姐姐,當年你以三千輕騎巧計伏擊韃靼五萬前鋒,誰不道一聲姐姐巾幗不讓須眉。可現在,一句沒有孩子,鐘世昌就要納外室進門。且不說姐姐和他成婚前他的擔保,大都哪家有臉麵的人家會允許出身賤籍的外室為妾?鐘世昌公然踩你的臉麵,這是什麼道理?”
“我知道,姐姐之所以一忍再忍,是估計我在宮裡。姐姐你擔心,若是你落得一個妒婦的名聲,會連累在宮裡的我。”
齊淺意被齊半靈說中心事,不由地抿了抿唇。
可她從來不像齊半靈那般能言善道,把齊半靈推到案邊,自己坐在她身邊,沉默了半晌才說:“我早和你說過,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你好好的。”
“難道姐姐覺得我眼看著你在婆家受苦,還能一個人安生地在宮中享福嗎?”
齊半靈拉過齊淺意的手,微帶怒意地看著她。
齊淺意一怔,低頭小聲道:“我又能如何,那劉氏都懷孕了,我還攔著不讓她進門麼。”
她早就打算好了,等她再在娘家住上幾日,就回武進侯府喝那外室敬的茶。
齊半靈看著一臉無奈的姐姐,隻道:“我聽聞,那劉氏也不是個省事的,前幾日還當眾跪在我們家門口,求姐姐接納她?”
齊淺意震驚地望向妹妹:“你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