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半靈趴在床邊, 對著擺在床邊的銅盂吐個不停。
倚綠急得都快哭了, 一下一下地替她順氣。
齊半靈午宴的時候就沒吃幾口,更沒吃晚膳,吐出來的全是棕褐色的藥汁。
倚綠一看就更急了, 扭頭問應白芙:“應姑娘, 這可怎麼好!”
“先彆急……”
等齊半靈不再吐了,倚綠掏出帕子擦了擦她的嘴角, 才扶著她躺好。
應白芙上前,輕聲喚齊半靈:“娘娘, 娘娘?您現在感覺如何了?”
齊半靈隻覺得昏昏沉沉的, 眼前一片黑,勉力睜開眼也什麼都看不清。
她迷迷糊糊地唔了一聲:“頭暈……讓我再躺會兒……”
應白芙像哄孩子一般拍著她的胸口:“好好好,您先喝些水, 然後隨便睡,好不好?”
倚綠已經從旁邊的小幾上倒了一小盞茶來,應白芙扶起齊半靈, 讓倚綠小口小口地喂她喝下。
這時候, 原本就被孫祿扣在鳳棲宮的兩個太醫又被孫祿火急火燎地從耳房抓過來。
到了寢殿門口,三人才放輕腳步。
兩位太醫被孫祿拽著衝過來,緩了好幾口氣, 才朝著裴亦辭朝著裴亦辭行禮請安。
裴亦辭卻沒看他們:“去瞧瞧她如何了。”
太醫們連忙領命。
看到應白芙和倚綠都圍在齊半靈身邊, 周院判一驚,壓低了聲音詢問:“娘娘這是怎麼了?”
應白芙正重新替齊半靈診脈,顧不得搭理他們。
倚綠看了他們一眼, 輕聲答道:“方才娘娘突然吐了藥,應姑娘正在替娘娘診脈呢。”
兩位太醫點點頭,轉頭卻看見應白芙竟從自己隨身的小藥箱裡拿出銀針來,竟是要替齊半靈紮針。
宮裡主子們用藥施針,都至少要兩名太醫討論過後才能決斷,應白芙這麼做,那位稍年青些的太醫剛想上前阻止,卻被周院判攔了下來。
見周院判朝自己搖頭,那太醫縱然再擔心,也不好再說什麼,閉上嘴等應白芙施針。
裴亦辭坐在桌邊看著殿內幾人都忙得團團轉,目光落在了又昏睡過去的齊半靈身上。
她睡得並不安穩,身上微微發著顫,嘴唇一張一合,不知在喃喃著什麼。
他在桌邊靜坐,一種什麼都做不了的無力感撲麵而來。
兩位太醫和應白芙低聲商討著什麼,周院判微微歎了口氣。
裴亦辭蹙眉看向他們,見他們差不多談完了,便問道:“她,怎麼了?”
應白芙見兩個太醫對視了一眼,都支支吾吾的,無奈上前回稟:“陛下,娘娘她現下吃不進藥,今夜怕是有些凶險,得時時有人看護。待到明日,若是能清醒過來,才算熬過這一遭。”
周院判和另一個年青的太醫嚇得差點冒出冷汗來。
在宮裡做太醫,誰不謹言慎行,生怕說錯什麼做錯什麼連帶著禍及全家。
就算主子有了什麼不好,他們也不會把話說太滿。哪有應白芙這樣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說出來的?
可裴亦辭現在就需要她這樣的有話直說。
他細細問了應白芙要留心些什麼,才點點頭:“朕知道了。”
應白芙也沒料到,裴亦辭竟這麼認真聽了自己說的注意事項,一些細末之處還反複和她確認了。
她不免嘀咕,莫非裴亦辭今晚打算親自守著齊半靈?
誰料果真被她說中了,待裴亦辭把應白芙說的所有話都記下後,就開口攆人了:“你們都退下。”
兩位太醫互相看了眼對方,領命退出了寢殿。
可倚綠半點也放心不下自家姑娘,剛要開口,應白芙拽了拽她的袖子,附到她耳邊輕聲道:“明兒一早還得伺候娘娘,咱們先退下歇一歇,否則明天體力不支更是麻煩。”
“今晚……”應白芙望裴亦辭那邊瞧了一眼,“咱們就在寢殿邊上的耳房裡休息,有什麼事也好第一時間過來。”
說罷,她又朝倚綠使了個眼色。
倚綠本想留在寢殿,猶豫了半天,才對裴亦辭屈膝行了一禮:“陛下,奴婢們就在隔壁耳房,若是娘娘有什麼不妥,您大點聲喚奴婢們來便好。”
見裴亦辭微微頷首,她才由著應白芙拉她出去。
孫祿守在門口,見所有人都從寢殿裡出來了,心裡一驚,湊到倚綠和應白芙身邊問她們:“兩位姑娘,怎麼又是陛下一人在寢殿裡?”
應白芙看了他一眼:“今夜娘娘病勢凶險,陛下問了一些需要留心的地方,便遣我們退下了。”
話說到這份上,孫祿還有什麼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