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奇了。”
應白芙看著齊半靈腿上肉眼可見逐漸消減的紅淤, 不由地有些驚訝,“姑娘, 想當年你在渭州的時候,我天天來替你按腿, 都沒見你好得這麼快。”
這當真是因為大都比渭州更暖和的緣故?
應白芙卻覺得,可能不止這些。
想起這些日子以來, 裴亦辭天天準時來替齊半靈按腿, 而這段時日,正好是齊半靈恢複得最快的時候, 她忍不住低聲嘀咕一句:“可真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啊。”
這話一出口,她忽然想起,跟著齊半靈進宮前,聽那個陳嬤嬤說起過, 宮裡最忌諱這個“死”字,連忙閉上了嘴。
幸好現下寢殿隻有齊半靈和倚綠在, 都是自己人。
齊半靈低著頭, 輕輕按上自己的腿。
腿上被手按住的觸感雖然還有些模糊, 她還是唇角微彎。
畢竟她自己也懂些醫術,這樣逐漸恢複的知覺, 正意味著她極有可能重新站起來。
應白芙看到齊半靈這個樣子,知道她在想什麼,也替她高興:“等再恢複一段時日,你便試試站立複健吧。”
倚綠本來隻知道齊半靈腿上有了知覺是好事, 又聽應白芙這麼說,終於反應過來,笑得唇角快咧到耳後了:“應姑娘,你的意思是,姑娘她往後還能重新站起來!”
見應白芙笑著點頭,倚綠雙手合十:“真是老天保佑,我們姑娘可是要苦儘甘來了。”
齊半靈又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才從寢殿裡出來。
這時候,守在寢殿門口的小宮女告訴齊半靈,裴亦辭方才收到一封加急密報,已經回建章宮了。
這時候來了加急密報……
齊半靈雖沒看到密報的內容,可直覺卻覺得,一定與南下“祭祖”的越王有關。
她稍稍遲疑了一下,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隨後便讓倚綠推著她去了鳳棲宮的書房。
齊半靈進宮之後,經常窩在書房裡看書習字,倚綠還當她要看書,就問她需要取哪本書過來。
齊半靈卻自己推著輪椅朝書案邊走,一邊吩咐她:“你先來幫我磨墨吧。”
倚綠忙跟上去磨墨,就見齊半靈從書案邊拿了一張信紙,取筆蘸墨埋頭寫了起來。
倚綠並沒有湊上去看齊半靈在給誰寫信,待齊半靈寫完後,才問她:“姑娘,這信是寫給誰的?”
齊半靈沉吟一下:“你找個可靠的小太監,把這信送到禮部鄭綏鄭大人處。”
鄭大人?
倚綠自然認識他,他便是去年到來渭州的冊封使。
她稍想了想便明白了:“姑娘您是想讓鄭大人幫忙,調查當年老爺的事情嗎?”
齊半靈微微頷首:“這段時日來,我一直私下裡調查父親當年的人際,這位鄭大人和父親交好,據說當年父親亡故後,鄭大人不惜觸怒遜帝,也帶頭幫忙操持了父親的後事。”
“既然我這邊找到了新線索,我又很難出宮,隻能寫信再麻煩鄭大人一趟了。”
倚綠知道,齊半靈在齊靖元過世後一直都耿耿於懷,進宮之後更是想方設法調查當年的事情。
隻可惜她身處後宮,齊靖元當年的案子又事隔多年,有些事很難著手。
雖然不知新菊為何進了浣衣局,可她既說出了當年的事情,那調查起來便也更為便利了。
倚綠想通了這些關節,便笑著應了聲,退下去尋人了。
齊半靈獨自坐在書房裡,靜靜沉思起來。
父親身涉的當年江南舞弊案並未平反,怎麼新菊就會進了浣衣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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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說什麼!大伯他……他怎可能謀反?”
秦如月看著偷偷潛進她的瑤華宮的裴亦崇,橫眉倒豎,可又不敢聲張,壓低了聲音同他辯論,“大伯他一個大都榮養的王爺不做,偏生去冒這風險?如今他不過是帶著幾位堂兄侄兒南下祭祖,什麼圖謀造反,你當本宮好糊弄嗎?”
裴亦崇饒有興致地望著秦如月,把她看得心裡更是發毛。
她愣怔了一下,不由氣急:“你是怎麼進的本宮的瑤華宮!我要去找人過來把你抓了!”
她說完這話,就想朝寢殿門外走。
裴亦崇不急著攔她,反倒嗤笑一聲:“你自便,我倒要看看,窩藏了我,你有什麼好下場。”
“我那位好弟弟滿心滿眼都是他的皇後,一個同我有牽扯的嬪妃,他會如何處置?”
“你!”
秦如月頓住腳步,回身瞪他,“你彆欺人太甚了!”
裴亦崇眯著眼低笑一聲,慢慢靠近她,挑起她的下巴:“你隻要乖乖聽我的話,待我事成之後,我保證隻在床上欺負你。”
“你?你現在什麼不過是個陰溝裡的臭蟲,少癡心妄想了。”
秦如月扭開脖子,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裴亦崇眼中的戾氣漸重。
他比秦如月高出半個頭,低頭看著秦如月,臉上露出了些許不耐。
“你還當你是什麼王府出身的寵妃呀?待越王謀反的消息傳回大都,你就一文不值了。”
越王妃和幾位少夫人都在大都,好端端的,越王怎麼可能去謀反?
秦如月剛想反駁裴亦崇,卻聽他冷笑一聲,接著道,“你少天真了,你那些娘家學來的醃臢手段,在人家麵前根本就不夠看的。”
說到這,裴亦崇倒想起一事,“你可知道,你安插在皇後宮裡那個儂兒是怎麼死的?”
秦如月一驚。
裴亦崇,他怎麼可能知道儂兒的事情?
看到秦如月的神色,裴亦崇低頭把玩著她白皙豐腴的手腕,笑意更濃,“裴亦辭給皇後的那個侍衛馮許,從前便是一直跟隨他的死衛。儂兒,便是馮許受了裴亦辭的命令被除掉的。”
秦如月臉色煞白。
這……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