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
黎漸川冷冷道。
“你!”
二號氣怒。
但他又知道在潘多拉的晚餐上自己是什麼都做不了的,所以隻得咬牙忍下來,緩緩呼吸兩下,冷靜情緒。
就在這時,韓樹進來了,一開口照舊是那句:“人都到齊了嗎?”
兩三次之後,所有玩家都習慣了他這句開場白,人們都隻等著他趕緊走完流程,好問一些試探性的問題。
但這次,在韓樹說完這句話後,黎漸川卻忽然插言道:“再等等,韓哥,還有七個人沒到。”
氣氛一凝。
所有玩家瞬間抬頭看向黎漸川。
韓樹似乎也有些意外,但等了一會兒,他卻搖搖頭道:“今天這些話隻對你們說就行了,他們和你們不一樣。”
黎漸川抬眼:“那他們和你一樣嗎?”
韓樹溫和的臉色一僵,眼神陡然冷了下去。
黎漸川忽地站起身,拿起壓在地圖上的頭燈,兩三步就衝到了帳篷口,拉開拉鏈衝著外麵喊了聲:“韓隊讓南隊北隊的其他人都過來集合,有事要說,所有人快點兒!”
他手裡頭燈的光芒照射出去,在第一次晚餐經由他無意觀察過的帳篷外的濃黑夜色,竟然被這光線穿透,映照出了不遠處模模糊糊的幾頂彩色帳篷。
帳篷裡的人聽到呼喊聲,都陸續走出來。
黎漸川見狀,回身將頭燈放下,看了韓樹一眼。
韓樹僵立在原地,臉色十分難看。
“怎麼可能!”
所有玩家麵麵相覷,二號最先壓抑不住驚愕,打破沉默,他直接站了起來,衝到帳篷門口,“潘多拉的晚餐隻有晚餐舉行的部分實體,其餘的黑暗部分都是未知的恐怖!我親眼看到過有新人驚慌失措逃進黑暗裡,沒走出兩步就被無形的力量分屍,血噴了一桌子的……”
說著,他立刻意識到了不對。
“難道……晚餐是假的?”
二號猛地看向韓樹,“可說明人具有唯一性,怎麼可能帶著玩家舉行假的晚餐……”
寧準懶懶坐在軟墊上,還有閒心慢條斯理地喝了口熱水:“你在雪山上,看到過自己的屍體嗎?”
他冷淡地笑了聲,“有你的,為什麼就不能有說明人的?我們姑且認為,遊戲裡出現的所有人,都有被克隆的可能。”
“如果這樣說,那所謂的循環就是假的。”一號思索著,搖頭,“但我們無法解釋,為什麼存在時間一到,就將我們拉回這裡的奇怪現象。”
寧準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
而是看了一眼七號,篤定的聲音說道:“你不是新玩家。”
七號一愣,沙啞笑了笑,頗有點無賴道:“我可從沒說過我是新玩家。”
老玩家假裝新玩家故意露出破綻,引魚上鉤的,也有不少,他並不算例外。比起他,喜怒易形於色的二號顯然更嫩點。
聞言,二號果然多看了他一眼,似乎更懷疑殺他的人就是七號了。
寧準沒在意兩人的眉眼官司,淡淡說:“所以說,我們這局遊戲,都是老玩家。而且看大家都是一副自命不凡的模樣,顯然自認長處都在智商上。能困住一群聰明人的,往往是自作聰明。”
就像寧準所說的,在座沒有蠢蛋,聽到這句明顯意有所指的話,身軀都微微一動。
所謂的聰明人,就是想要破解眼前的一切難題,尋找到謎底——但很多時候,謎層可能不僅僅隻有一個。
此時,外麵的七名NPC也都到了,魚貫進入帳篷內。
這七個NPC一進來,總共十四個人的兩支登山隊,剩下七個人的玩家身份就已經暴露了。
但由於眼下誰也無法真正乾掉誰,所以鬥篷人玩家們隻是警惕又飽含深意地審視著身旁的人,並沒有貿然出手。
黎漸川一眼掃過,果然看到NPC裡有趙光輝和琳達。
NPC們看到帳篷內的情景,似乎也都有些不明所以,但趙光輝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猛地看向韓樹,神情略顯緊張。
韓樹神色陰冷,一言不發。
帳篷內的氣氛十分古怪。
“到底怎麼回事?”
二號左右看了看,打破這近乎凝固的氛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黎漸川身上。
黎漸川晃了晃手裡的頭燈,不著痕跡地將寧準擋在保護範圍內,才聲音漫不經心地開口道:“不用都看著我。說句實話,我也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但目前這個循環,我能讓你們走出去。”
他的聲音低冷沙啞,如磨砂的紙一樣,透著一股散漫冷厲。
雖然前半句有點欠打,但後半句的大話還是讓所有玩家輕輕哂笑了一聲。
畢竟他們都是老狐狸,自命不凡,卻也沒找到什麼破解的頭緒,都不太相信黎漸川這個明顯參加過沒幾局的玩家有辦法。
一號看了他一眼:“願聞其詳。”
韓樹陰冷的眸子也轉動著,落在他身上。
“很簡單。”
黎漸川道,“用排除法。”
“排除法?”二號一副見了鬼的聲調,差點以為自己的初高中數學課上。
但事實證明,黎漸川還真是一副要解初高中數學題的模樣,聲音冷漠道:“從第一天到現在,晚餐、抽簽、雪崩、和活人一模一樣的屍體,還有奇怪神秘的夢境,以及一看就有鬼的投票……這些東西處處詭異,每當我以為我抓到了什麼的時候,下一秒就會有新的東西告訴我,眼前還是一團亂麻,一頭霧水。”
“我估計照這個情形想下去,等到魔盒遊戲倒閉,我也想不出來。”
黎漸川很有自知之明道。
但下一句,卻如筆鋒陡轉,乾脆利落道:“想不出來,那就彆想。考試做題還講究不會的放過,先做簡單的,在這兒也一樣。”
“但什麼是難的,什麼是簡單的,我用了兩次循環來試探。試探的結果——第一點,也是最關鍵的一點,NPC們的反應。趙光輝兩次和我提起,太陽落得太快了。琳達尖叫摔倒,是有一隻手從冰層下拉住了她的腳,回程時,她又說,有人在身後呼吸。”
黎漸川絞儘腦汁地分析著,覺得此刻的自己很有幾分寧準附身的感覺。
他沉聲道:“他們的反應像是在向我傳達一些信息。比如時間流速不對,我們看到的一晝夜,不一定就是真實的一晝夜。比如雪山上的屍體,並不是我們有誰死在那裡之後出現的,而是本來就在雪山上。”
“還有就是今天的抽簽。我抽到的,其實是北隊。”
最後這句話,讓所有玩家都明白了點東西。
幾道視線紛紛落在NPC們身上。
黎漸川抽到的是北隊,卻站在了南隊裡。按照這樣來說,南隊應該多出一個人,是八個人。
但今天南北隊還是各七人。
這意味著,如果玩家們都遵守了抽簽內容的話,那作假的就是NPPC們早就知道哪些是玩家,哪些是自己人。
這一場聯手布下的騙局。
“人為循環?”
一號恍然,“如果刨除開其他因素,那就是在第一次晚餐之後,我們就開始進入這場由NPC和假說明人布下的騙局。之後的登山,雪崩,投票,循環,都是布的局,都是假的……但這還是無法解釋造成循環的奇異力量,並且,也無法解釋,我們為什麼不會死。”
“我的觀點不同。”
三號謝長生開口道,“我認為,我們真正入局,是在雪崩的時候。雪崩後,我們被困,陷入昏迷,但卻做起了夢。”
“這個夢是持燭走入一處地下樓梯。”
謝長生的語氣不緊不慢,“雖然在這其中很有做夢的不由自主感與朦朧虛幻感,但我認為,那並不是夢。姑且將第一次經曆雪崩的空間稱之為表層。在第一次雪崩時,昏迷中,或者並不是昏迷,而是一種令人昏迷的傳輸。這種傳輸將我們送到了這條地下通道,讓我們通過第一扇門,從表層走到了裡層。”
“裡層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循環。”
一番話,似乎是有些深奧,讓大部分玩家都若有所思。
黎漸川更是有點蛋疼。
果然能和寧準做朋友的,也不太會說人能聽懂的話。
“這樣說的話,這個通道……應該存在於雪山上?”
一號沉思道,“或許觸發條件,就是雪崩。我們每次經曆雪崩,都有機會去到那條通道……但我覺得更可能是意識,來到這裡的,是我們的意識,不是我們本人,不然為什麼像二號說的殺不死?”
寧準道:“是身體,但可能不是同一具身體。”
他就說了這麼一句,又看向黎漸川。
黎漸川接著道:“我在身上留下了點痕跡,進入通道時檢查了下,發現還在。這說明,至少我們現在的身體,和通道裡的,是同一個。而能留下痕跡查看,我不認為是意識。並且,我們陷入這個循環,死又死不了,有什麼用?”
他說:“首先,亂七八糟的先不看。如果真是三號說的表層裡層的關係,那就隻看裡層,把其他想不通的,先歸攏到表層去,不去想,暫時排除掉。畢竟表層裡層可以互通,所以我認為不是所有線索,都一定是裡層的。”
“單看我選擇的裡層的線索——NPC們的態度矛盾。”
黎漸川掃了眼旁邊麵無表情的幾人,“這幾天,他們既在暗示我們,又在欺騙我們。從態度上來看,他們可能受到指使和監視。並且指使他們這麼做,監視他們的,可能不是人……”
“而是這兩座雪山。”
“趙光輝說太陽落得快時,兩次都在看著對麵的雪山。在第二次,我懷疑時間的流速有問題,所以我問他,幾點了。但他沒有回答我。衛星電話就在懷裡,他不可能不知道具體時間,唯一的原因,就是時間是假的。”
“那操控時間的是誰?”
“趙光輝在看著雪山。”
“還有琳達說背後有喘氣聲。但那時候,我一直在關注著四周,沒有聽到除我們之外的任何呼吸聲。而她說出這句話時,我聽到了,我看了她一眼,她正低著頭,看著腳下的雪層。或者換句話說,她在看著雪山。”
“所以我想,雪山會不會,是活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