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在想什麼?
“抱歉。”
黎漸川誠懇道。
不管宋煙亭願意與否,都是他們在揭他的傷疤,這是毫無疑問的。他和寧準需要真相,也需要尊重一些東西。
黎漸川問:“我想知道,這裡的一切,是你在複仇嗎?”
“這裡的一切與我無關。”
宋煙亭毫不猶豫道:“他們隻是在狗咬狗而已。而且裴同學,你不需要道歉,是我該向你說聲謝謝,雖然隔得有點久了,但還不算遲。”
黎漸川一愣。
但不等他細問,宋煙亭就站起身,臉上沒有一絲陰霾地笑起來:“午休時間馬上就要結束了。寧老師,裴同學,你們該走了。我也要回去好好睡一覺,養養精神了。”
寧準抬起眼:“你需要嗎?”
這句話乍一聽仿佛是在問宋煙亭需不需要休息,但黎漸川十分熟悉寧準的語氣。他從這句話裡,聽出了另一種琢磨不透的暗喻。
宋煙亭好像聽懂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驚愕,但很快又被期盼與欣賞取代。他像是渴求老師教導的學生一樣,望著寧準,認真地點頭:“需要。”
旋即一笑:“但第五天還是會來的。祝我們好運,寧老師。”
他說完,就轉身拉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黎漸川立刻起身跟上,卻發現門外的樓道,包括對麵的寢室,都空無一人。
宋煙亭的離開就像他的到來一樣,非常突然。
黎漸川回過頭。
寧準從沙發上起來,拿下內存盤,又從書架上拿了本書,“我們也走吧。知道的東西已經夠多了。”
兩人從樓道窗戶離開,往外走。
寧準又問:“哥哥,你怎麼看?”
麵對情弟弟的問題,黎漸川想了想,道:“宋煙亭的心靈不像我們想象的那麼脆弱。他的心很硬,這一點有些超乎尋常。但他說得很對,他是個純粹的受害者。不過他隱瞞了一個很重要的存在。”
午後的陽光從樹冠滲漏。
綽綽的光斑刮過寧準的臉側與肩頸,他撩起眼角,瞥向黎漸川:“周暮生?”
黎漸川頷首:“宋煙亭沒有激活魔盒,而是把它送給了薑源。但薑源明顯也是人類,這說明他也沒有激活魔盒。高陽他們五個也是人類。那麼,誰才是魔盒孕育的怪物?”
“薑源和梁觀他們都認為這些事是周暮生的報複,按照他們的智商和謹慎性格,應該不是空穴來風。”
“我們得儘快查查周暮生,如果可以,待會兒去一趟校醫室。我們目前關於周暮生的線索太少了。而且,我不認為宋煙亭和他沒有關係。宋煙亭被告時,在那種幾乎眾叛親離的情況下,他的精神鑒定,會是誰做的?”
寧準點頭:“你想的沒錯。這一局除了沒有明確的謎題外,其實並不難。我們已經抓住了這條線,隻需要走下去。”
說話間,兩人已經從僻靜的小路,七拐八拐轉到了大道上。
午休結束,學生們陸陸續續從宿舍樓出來,朝東操場的方向走去。
安靜的校園再度熱鬨起來。
黎漸川不著痕跡地融入人流裡,聽到耳邊傳來寧準清冷的嗓音:“忽然有點惡心。”
他想了想,抬手握住寧準的手腕,道:“我想起一句話——毀滅人類的事有七件:沒有原則的政治;沒有犧牲的崇拜;沒有人性的科學;沒有道德的商業;沒有是非的知識;沒有良知的快樂;沒有勞動的富裕。”
黎漸川的聲音低沉冷淡,蘊含著撫平一切的安穩。
“這裡麵沒有哪一項,是一個盒子。”
他眯起眼,在刺目的陽光下望了望遠處的操場。
掌心裡略顯僵硬的手腕慢慢軟了下來。
那隻手掌反過來握住了黎漸川的一根手指,微涼勁瘦,帶著玉石一樣的觸感。
黎漸川笑了笑,拉著寧準到操場上列隊。
他知道寧準見過的醜惡,剖過的人心,或許比他多得多。他不會捂住寧準的眼睛,但卻可以親吻他的耳朵。
不知道為什麼,在他的心裡,寧準總是顯得格外強硬,且柔軟。
這天下午的集體活動果然是打乒乓球。
但在校長宣布活動開始後,梁觀卻做了個讓人意想不到的舉動——他找了十幾個人,像組籃球隊一樣,組了個乒乓球隊。
“也算腦子夠快。”
寧準一挑眉,評價道。
黎漸川疑惑了片刻,立刻意識到了寧準的意思。
梁觀昨晚對薑源說的有辦法,可能要實施了。
果然,到了傍晚活動結束,優勝者上去領獎時,與高陽和鄭非凡之前那樣完全不同,梁觀沒有一個人上台,而是拉著四五個朋友,一塊捧起了那個黑色的盒子,興奮高呼。
幾個人簇擁著梁觀,抱著盒子離開。
人群散時,寧準扯著黎漸川鑽進了公共廁所,然後往黎漸川背上一趴:“跟上梁觀。我有預感,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黎漸川也正有此意。
他帶著寧準避開前往食堂的人群,鑽著犄角旮旯,謹慎地跟著梁觀他們。
也幸虧梁觀也明顯有事要辦,沒想去食堂,而是越走越偏,還和其他一塊組隊的朋友分開了,隻勾著一個眼鏡男生的背,往校園偏僻的小樹林走。
黎漸川墜在較遠的地方,被叢叢陰影遮擋著身形。
小樹林的邊緣,有一個廢棄的廁所,梁觀的目的地就是那裡。
傍晚的風送來模糊的交談聲,黎漸川側耳聽了一會兒,發現梁觀叫那個眼鏡男生“鬆明”,看兩人的關係,眼睛男生極有可能就是五人中的霍鬆明。
他們勾肩搭背,進了廢棄廁所。
廁所周圍雜草叢生,也有不少樹木,很適合躲藏。
而且這種老舊的室外廁所,為了通風,通常頂部都是隻遮蓋了一半的,也就是說,挑一棵合適的樹爬上去,可以從上方看到廁所內的情景。
黎漸川觀察了下,選中一棵位置不錯的樺樹,正要帶著寧準一躍而上,卻忽然聽到了一陣很細碎的響動。
他立刻壓住寧準的背,兩人一塊矮下身子。
寧準抬起眼。
黎漸川攤開他的手心,寫了兩個字:“有人。”
剛剛寫完,寧準掌心的癢意還未消去,就順著黎漸川的視線,看到前方的小樹林裡出現了一道瘦高的身影。
這道身影漸行漸近。
黎漸川看著對方的動作和下意識的習慣,很快判斷出,這是一名玩家。,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