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完,一時間眾人皆愣怔。
側坐中,精致瓷盞片片碎落在地上。
可如此明顯的聲音,卻未有人注意。
本該發覺雲霽陽此刻異常的薑成,定定盯著妲己,腦中空白了一瞬。
這般熟悉的話,這般熟悉的場景。
那次是動容,而這次除了震驚,更多的卻是漫遍全身般的喜悅。
一時間,薑成的眼中,隻有那鮮妍紅衣。
妲己在高台上回身看他,唇角勾著對柳嬪嘲諷的笑意,說話還是那般漫不經心:
“又不是第一次了,至於這麼驚詫?
要試毒得快著些,本宮還趕著回冷宮去吃夜宵呢。”
為了細腰每一處都完美,狐狸晚飯都沒吃肉呢。
妲己此刻想著毛茸茸的兔子,便分外餓了。
於是說話便越發的帶起了幾分不耐煩了。
可如此冒犯的話,落在帝王耳中卻顯得那般親昵。
他們少年相識,這麼多年過去,即便發生了許許多多,也有過不少不悅和爭吵。
但是無論如何,她終究還是在意自己。
身旁跪著的柳嬪還在哭哭啼啼,可薑成眼中卻已仿佛已見不到旁人,已然也聽不到旁人聲音。
他隻一動不動地盯著台上。
夜幕下,紅裙飄蕩的美人,仿佛令這天地都黯然失色。
心中既酸且脹,那多年未曾有過的動容,再次讓他憶起了當年燕婉那般決絕替他試藥的情形。
當年,他母妃家族被貪汙案牽連,在他最不被旁人看好之時,又恰逢遭此大難。
本以為自己便要在這痛苦中慢慢受儘折磨死去,卻沒想到,最終,是那柔弱的少女,擦乾眼淚,替他試下了毒藥。
一次又一次的試毒。
他看著她身形消瘦,最後幾天晚上,燕婉說什麼也不讓他再進屋。
他便在窗前站著,在雨中淋了整整一夜。
當年那時的酸苦,那種五味雜陳,此刻竟一一又泛了上來。
多少年不再想起了。
沒想到自己做了九五至尊,到了此時,竟還是她。
也隻有她。
薑成張了張嘴,一時竟沒能說出話來。
等了半天,妲己卻實在有些不耐。
看著都沒人說話,兀自扭
著腰轉身,便要回去吃兔肉。
剛走到門口,卻被守在此處的禁衛軍攔住。
狐狸脾氣正要上來,卻聽著身後薑成立刻道:
“放皇後出去。即刻收拾好坤寧宮,迎皇後回宮。”
於是沒人再攔。
妲己施施然離去,連頭都沒有回。
薑成卻隻是看著她的身影,注視著她一路走遠。
隨即咳了幾聲,痛的皺起眉頭,卻忽然笑了出來。
一旁的眾人聽著帝王這話,一路目送著妲己離去,心中一番震動,都不知此時該做何反應。
一向善於察言觀色的李丞相看著帝王此時那複雜難言的表情,又看著妲己離去的身影,一時生出一種錯覺來。
仿若在這皇宮晚宴之中,他們所有的高門權貴,都不過是妲己的陪襯而已。
如若這皇宮是場戲,那他們所有人都隻是妲己一人的配角罷了。
隻希望這紅顏,可千萬莫要成了禍水。
妲己離開後,薑成再也不掩飾強撐。
帝王突然吐出口血來,讓眾人又是一陣慌亂。
施針後,薑成這才由人扶著離去。
皇帝離去後,殿中隻剩了一片沉默。
柳嬪還跪在一旁,根本不敢起身。
淑妃經過她時,心中一陣暗爽。
於是便也學了學那綠茶語氣,諷刺了回去:
“哎喲!這不是那情真意切九死不悔的柳嬪娘娘嘛。
怎麼?陛下走時居然連看都不看你一眼?
這臉厚的,拿去做鎧甲倒是一絕。”
柳嬪便瞪她一眼:
“狗拿耗子!要你多管閒事?你作為宮妃,剛才為什麼不站出來?”
“我拿耗子我樂意!讓貓和狗都歇歇保護小動物,日行一善不可以嗎?”
秋芸此刻直起身來,左右扭了扭酸痛的肩背腰腿,就差做一套廣播體操了:
“我貪生怕死好吃懶做,既沒有什麼真情,也不會像某些人不要臉呢。”
把柳嬪說的啞口無言,秋芸活動下關節,這才幸災樂禍出了殿門。
這小白蓮見了妲己娘娘入了冷宮,可沒在背後冷言冷語明嘲暗諷。
總不能讓娘娘受了委屈還往肚子裡咽。
可她秋芸就想不明白了,像娘娘這樣盛世美顏人美心善。
小仙女這種神仙般的愛情,怎麼偏偏就落在這狗渣男
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