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黑,屋外已點起了燈火。
雪落在地上樹梢,放眼望去皆是白色茫茫。
清冷的院落中,一聲憤怒的聲音瞬間便帶起了些咆哮般的回音。
贏晟一把將妲己護到身後,道:
“你這樣又算什麼?是想威脅還是恐嚇她?”
“夠了!”
嬴軒看著贏晟。
自己的兄長此刻擋在自己的妻子身前,隻覺得這一幕分外滑稽可笑:
“她是我的妻子。無論如何,你今日都不能帶她走!”
聲音不再似剛剛那般憤怒,可壓低了的語氣卻更加陰沉。
樹下的兔子們縮在落葉後瑟瑟發抖,不明白眼前的人類在吵些什麼。
可等兔子看到那被人類護在身後,低著頭朝它們看來的狐狸,便抖的更加厲害了。
此刻,嬴軒想要上前,嬴晟伸手將他攔住:
“不錯,她是你的妻子,可也不過是你的另一顆糖果罷了。
軒,我們都知道你,也了解你。你從小便是這個性格。”
猶記的他這三弟很小的時候,第一次吃到糖果便格外喜歡。
但是怕他壞了牙齒,奶娘一天隻給他一顆。於是嬴軒變著花樣從彆人那裡騙糖果吃。
每要到一顆,便如珍寶一般藏在自己枕頭下的罐子裡,誰也不許碰。
可是等到再長大了一歲,牙齒長好了,各種各樣的零嘴越來越多,他存的那滿滿一罐子糖果便被他隨意送給了彆人。
自小到大,他都是這樣。
“她不是糖果,她不是!”
贏軒頓了頓腳步,看著被贏晟護在身後的妲己,痛苦地道:
“人人都說我不專情,可是那是在遇到你之前。
遇到你後,我便知道。我隻真心喜歡過你,我會一輩子都對你好的。”
這話的語氣帶著迫切,仿佛想要極力證明什麼。
贏軒看著在贏晟身後默然的妲己,痛苦地低下頭去。
此刻,憤怒與無力交織在他的胸膛。
嬴軒既恨自己此刻的無能,又後悔自己在遇到妲己之前曾經的胡鬨。
可是他心中無比清楚,無論是糖果抑或是其他,他從未真正地上過心。無論是得到和失去,他都並不會在意。
唯獨妲己不同。
他對妲己,是認真的。
忽然間,那如筍般的指尖帶著溫涼氣滑落在他的臉側。
嬴軒急忙抬頭,看著妲己越過贏晟上前,正關切地仰頭望著自己。
她的眼眸若水一般脈脈,聲音也是那般溫柔。
可說出的話卻隻讓他更加痛苦:
“長安君對我真心,我不勝感激。可是長安君,又何曾問過我是否願意嫁你呢?”
不錯,我嫁入秦後,你待我是極好,也曾替我出氣。可你又可知我心中的惶恐?
我自楚國而來,不過如無根浮萍。
無論長安君對我多好,我都會憂心:萬一你明日便愛上了她人,我又該如何自處?”
聽了這話,贏軒怔怔地站在原地。
他想要開口辯駁,美人如玉的手指卻輕輕劃過他的唇,阻了他開口:
“然即便你我無緣,我依舊感激長安君對我的照拂。”
妲己說完這話,便轉身朝著嬴晟一笑。
贏晟快步上前,拉著她的手便要帶她離去。
贏軒愣在原地,看著二人與他擦肩而過,卻忽然轉身拔出佩劍,指著嬴晟身後道:
“我絕不許她隨你離開!
你們愣著乾什麼?還不攔著!”
院外的侍衛皆麵麵相覷。
最終還是哆哆嗦嗦地拔出了劍,按照贏軒的命令,將王上攔在了門口。
刀劍在雪色的照應下,更顯得鋒銳了幾分。
看著麵前的劍光,嬴晟並未有絲毫慌亂,隻是有幾分詫異。
他拉著人轉身,看著贏軒的神色,道:
“軒,你莫不是瘋了不成?”
“我是瘋了,是被你逼瘋的!”
嬴軒咬了咬牙,執著劍上前幾步,將劍尖抵在了贏晟的胸膛處:
“你是嫡長子。你得到的永遠是最好的,無論你想得到什麼,你就能得到什麼。
從小,我便得處處讓著你,不敢與你相爭。可今日我忍夠了!
我從不比你差!你能做到的我同樣也能做到!憑什麼我就得讓你得到一切?”
這話說的有些誅心。
多年的兄友弟恭此刻轟然崩塌。
和睦的表象乍然間被撕開一條深深的裂縫。
侍衛們手中的劍尖在抖。卻隻能硬著頭皮僵在原地,既不敢多聽也不敢動。
嬴晟沉默地看著嬴軒。
半晌後,他卻忽然輕聲笑了:
“好啊!沒想到,你竟是這般想法。
朕今日,一定要帶她回宮!
有本事的話,你今日便殺了朕!”
看著眼前劍拔弩張,即將血濺三尺,神識裡的222抱著辣條慌慌張張地蹦來蹦去。
啊啊啊!要完要完要完!
蹦了幾下後,圓滾滾的222便蹦不動了。
它累得氣喘籲籲,在神識裡癱成一張雞蛋餅。結結巴巴地安慰起了自家宿主:
【沒事沒事,穩得住。
宿主,反正都這樣了,你乾脆就說自己願意回宮唄。
哭一哭賣賣慘,嬴軒肯定不舍得強迫你。】
222一想,便覺得自己分外機智。
既能保住好感度,又能讓大家和睦共處,它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222得意地哼哼了兩聲,卻聽著自家這個狐狸宿主忽然開口:
“王上這話兒說的不對,恐怕妾今日不能隨您回宮了。”
這話說完,院裡的眾人皆是一愣。
222幾乎懷疑自己聾了。
院中突然安靜下來,讓縮在樹下的兔子們突然一呆。
小白兔眼睜睜看著狐狸精走了上前,抱了自己就繞開了人類出了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