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京城之軍,可謂是大秦最鋒利的劍。
宮中的影衛就像帝國的盾,保衛著鹹陽和帝王安危。
誰也沒想到,此刻,竟是大秦的劍,對著大秦的盾。
李成站到贏晟前,持劍相對。
可他看著這兩人此刻刀劍相向,著實也跟著有些心酸。
在皇宮之中,兄弟未必便是真的兄弟,親情未必便是真的親情。
他也聽過不少,為了皇位反目成仇的故事。可是卻沒想到,自家王上與長安君反目成仇。
贏軒看著眼前男/女親密無間,雙目一陣陣刺痛,他舉著劍衝著贏晟,道:
“把她還我。”
贏晟看著此刻紅著雙眼的贏軒,不顧李成阻攔,上前幾步,站到贏軒麵前。
直到贏軒的劍抵在了他的胸口,眾人一陣屏息緊張,贏晟卻隻是沉默地看著贏軒。
半晌後,贏晟開口道:
“之前的事,的確是朕不對。”
所有人都以為,贏軒便是這個愛玩愛鬨的性子,他身邊的女人像一件件華麗的衣服,丟了也並不覺得難過心疼。
所以這次,嬴晟一直並未將嬴軒的胡鬨看在心裡。
也一直並未覺得他們兄弟二人的矛盾,已經到了如此地步。
“你此刻說這些有什麼用?你從來都不知我想要什麼!”
聽著這話,贏軒忽然神色激動了起來,抵在贏晟胸膛上的劍都在不住地抖著。
贏晟並未後退,他抿著唇道:
“為兄向你道歉,的確是我錯想了你。
我一直不覺得你對她有多麼真摯,以至於你此刻隻能這般來證明你的感受和真心。
忽略了你,是為兄錯了。”
看著贏晟此刻給自己認錯,嬴軒忽然就湧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大哥永遠都那麼了解他。
無論是此刻還是那不同的命運中,自己被逼至此,都存了想要證明自己的心。
他想要證明自己並不輸給他。
想要證明自己對妲己的真心。
可是,此時此刻,眼前的兩個人已然知道了他的真心。
可那又能如何呢?
難道這一切還能改變嗎?
“皇兄,你至於既已知曉我的心意,那你把薑若還給我。”
果然,他便看著嬴晟搖了搖頭。
他的兄長此刻神色間充滿著歉疚,卻依舊堅定地道:
“她不是物品,此時此刻,她選擇的是我。”
聽了這話,嬴軒便嘲諷地一笑。
隻是,他笑的卻是自己。
他此刻舉著劍,仍舊維持著剛剛那僵硬的姿勢。
他看著他最親的兄長,看著原本屬於自己的妻子與他站在一道,卻什麼也改變不了。
一切的一切,他醒悟的都太晚了。
此刻,雪夜深深。
秦軍與影衛都沉默著,看著這二人間的冰漸漸消融。
忽然,此刻一旁一個尖銳而瘋狂的聲音響起,幾乎震耳欲聾:
“嬴軒!你不要忘了你此刻已是大逆不道!
你若不殺了他,他便會殺了你!你又有什麼好猶豫的?”
在一旁的李成聽了這話心裡那個悔啊!
他怎麼就沒把這人舌頭割了呢?
殺人不過頭點地,薑景淮這話卻是句句誅心。
聽了這話,場中剛剛有些緩和的氣氛,又忽然凝滯了起來。
李成屏起呼吸,便看著贏軒那雪亮的劍尖忽然動了。
那劍光向外,劃過一道弧線扔出,正插進了薑景淮的腿骨。
看著薑景淮疼痛不已地伏在地上,抬頭時分外不可置信,嬴軒這才說道:
“和氏壁、布防圖,你不早就打算拿此算計我了?
可像你這種心思陰暗之人,難道當真以為靠著這些小伎倆,便能離間我與皇兄?”
聽了這話,在場的秦國侍衛都鬆了一口氣。
贏晟看著眼前說出這話的贏軒,隻覺得他似乎一夜之間成熟了許多。
嬴晟點了點頭,看著一旁痛不欲生的薑景淮,道:
“朕與軒之間,是骨肉親情。就算是動手打架,我們也絕不會因此而動搖大秦江山。
朕相信朕的弟弟。
至於你這種連身邊之人都要用儘的人,恐怕永遠都不會懂。
當然,他們也永遠都不會再真心待你。”
聽了這話,眾人隻見薑景淮趴在地上嘶吼。
卻無人見此刻的嬴軒,忽然低頭緊緊攥緊了拳頭。
若是當天妲己沒來找過他,或許,他真的不知自己是否會做出那般事情來。
萬幸的是,他沒有。
明君並非是人人能做。
千古一帝,需要的不僅僅是魄力,更多的則是日複一日的堅毅。
上至百官下至軍營俸祿,哪一件事不需用心?
他本就從未想爭奪這大秦的江山。
因為他相信,自己皇兄會是那征服六國的第一人,會奠定大秦萬世基業。
他自小便打心眼裡敬佩自己皇兄。
贏晟做的足夠好,換作是他,真的未必能做到如此。
對峙之局終於結束,李成鬆了口氣,看著身後那些侍衛此時也紛紛趕來。
李成收起劍,便指揮著眾人一起將楚國的俘虜綁好。
夜漸漸深了,雪夜山中格外的濕寒。
事情已經收尾,等聽到嬴晟赦免了嬴軒和他身後之人,李成順道又露出一個姨母般的笑容來。
他便知道,自家晚上與嬴軒之間,絕不會是戲本中的那樣冰冷。
鬆了口氣的李成在這半夜突然又冷又餓,便摸著肚子想起了烤著炭火吃烤羊的溫暖來。
正當他砸砸嘴、畫羊充饑之時,卻忽然聽到嬴軒說話,便又將心提了起來。
贏軒道:
“我想與薑若單獨說說話。”
李成不自覺地便又握住了劍柄,隨即,卻驚訝地聽到自家王上道:
“好。”
看著那位惹不起的妲己跟著贏軒一前一後走的遠了些,李成摸了摸鼻子,對著自家王上便多嘴了一句:
“王上,您不怕他們二人私奔嗎?”
隨即,他便看到自家王上冷冷地看他一眼:
“朕倒是覺得,你的職位和賞銀都離你私奔了。”
忙活了大半夜的李成聽了這話,瞬間也顧不得閒吃蘿卜操心。
隻怕王上不是開玩笑,此刻差點欲哭無淚。
可他就是控製不住自己多管閒事的嘴,那有什麼辦法啊!
雪夜深深。
冬日的林中連聲鳥叫都沒有,隻有樹梢的落雪簌簌而下。
便顯得更是安靜的可怕。
贏軒看著身前那披著自家皇兄身上黑色大氅的妲己,隻覺得自己此刻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處開口。
最終,他深深看著妲己那杏花般的眼眸,開口問道:
“你知道我那日做的夢對嗎?”
看著眼前女子點頭,贏軒心中一陣苦澀,就連聲音都顯得有些尖澀:
“那日我夢到的,並不隻是一個夢境對不對?”
眼前的人遲遲未曾開口,嬴軒的心卻越發的下沉。
那日睡著,卻並非是酒醉上頭。
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的妲己並非像這般有趣又鮮妍,可她同樣嫁給了自己。
她沒有妲己這般有趣,總是擔驚受怕,惶惶不可終日。
於是他漸漸的便有些厭煩了。
後來,他被商女祁玉瑤所吸引。
祁玉瑤總是那般善良,那般活潑俏皮。
幾次和人接觸,他便變了心意。
回府後,當他看著薑若對著鏡子長籲短歎,便越發覺得煩悶。
於是便主動與她說起了二人和離之事。
薑若雖是吃驚,卻似乎並不意外,也依舊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