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周家幾口人再一次聚集在一起，跟76年不同的是，今天的桌上又多了一位成員，那就是一歲多的小聰聰。
而周蓉和馮化成要明天才能抵達，所以除夕夜的團圓飯，他們是吃不到了。
或許是因為家人能團聚在一起，吃團圓飯的緣故，周誌剛的心情也好了許多，不再去想大兒子無法生育的事情。
“來，秉義，秉昆，咱們爺三一起喝一個。”
周辰和周秉義都是端起酒杯，跟周誌剛喝了一杯。
“秉義，秉昆，你們都是好樣的，我當了一輩子的工人，卻能夠培養出你們三個大學生，我這一輩子算是功德圓滿了。”
周誌剛感慨萬千的說道，大學生啊，而且還是首都的名牌大學，這擱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
可三個孩子多爭氣，全部都考上了。
他在山城工作的時候，那些工友得知他三個孩子都考上了名牌大學，一個個羨慕的啊。
他本就是個好體麵，要好看的人，也很享受彆人的吹捧，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所以，哪怕是以前他不怎麼滿意和喜歡的小兒子，得知他考上了大學，他也是非常高興，頗有一種小兒子浪子回頭的開心。
周辰照顧家庭，照顧母親九年，他沒感覺到小兒子多出息，反而是考上了大學，他才覺得高興有麵子。
可想而知，就對周辰而言，他這個父親是不稱職的。
仿佛周辰就算是把家庭，把母親照顧的再好，那也是理所應當，不知道誇獎。
麵對周誌剛的誇獎，周秉義顯得很高興，但周辰卻是興致缺缺。
他早就已經看清了這個便宜父親的真麵目，現在他也就是維持著表麵上的尊敬，實際上心裡，周誌剛給他的印象，還不如周秉義來的好。
周秉義再怎麼樣自私，再怎麼討好嶽父嶽母，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可他對父母是真的孝順，對他，也是挺客氣的。
彆的不說，就說寫信吧，九年時間，周誌剛和周蓉一共給家裡寫了幾封信？
加起來都沒有周秉義寫的一半多，周蓉更是隻有寥寥幾封，周誌剛的信，大多數都是李素華讓周辰寫信寄過去，然後他才回信，主動寫信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所以周辰對周秉義有時候是看不慣，但其實也還是比較認同，最起碼要比對周誌剛的認同感強。
還有郝冬梅，也經常會給鄭娟寫信，問問周睿和周聰，不管她出於什麼想法，但確實是用心了，周辰也是承情。
最起碼要比周蓉那白眼狼好很多倍。
馮玥在他這裡已經待了兩年，兩年時間，周蓉也就寫了兩封信，其中一封還是她考上了大學，報喜的。
另外一封信，也隻是稍稍的提及了馮玥一句，說是辛苦媽，辛苦弟弟照顧她女兒等等。
嘴上說的好聽，實際行動一點都沒有。
父子三人喝著酒，而三個女人則是各自抱著一個小孩，鄭娟抱著最小的周聰，李素華抱著馮玥，郝冬梅則是抱著周睿。
周睿的聰明可愛，讓郝冬梅非常的喜歡，晚飯期間一直都抱在身邊，不停的給周睿夾好吃的。
光明也在飯桌上，不過他卻感覺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一直都是一言不發。
鄭娟很心疼的看著弟弟，對周家人來說，今天是團圓，但對鄭光明來說，跟平時沒有區彆，甚至還不如平時。
雖然她也知道光明彆扭，可她還是不可能讓光明離開，畢竟光明是她唯一的親人，光明不在身邊，她就不放心。
吃完晚飯，大家都是坐在客廳談話，周誌剛想要抱周聰，可周聰聞到他身上的煙酒味，嚇的直接就跑到了光明的房間，找光明舅舅玩去了。
這把周誌剛樂的哈哈大笑，又想要去抱周睿，可周睿賴在郝冬梅身邊就是不去，他也不喜歡聞煙酒味。
休息了一會，周秉義拉著郝冬梅，說道：“冬梅，我們就先回去吧，明天再過來。”
郝冬梅正跟周睿下五子棋，玩的開心，根本沒反應過來，疑惑的問：“回哪去啊？”
周秉義道：“回你家啊，今天早上不是跟你爸媽說好了嗎，晚上去你家睡，明天早上一起吃餃子的嗎？”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坐在不遠處的周誌剛還是清楚的聽到了，他頓時臉色變了。
李素華沒什麼心機，聽到大兒子的話，說道：“都這麼晚了，還來回跑乾嘛，家裡又不是沒地方睡，冬梅，咱就在家裡睡，不行的話，明天早上早點去你爸媽那，你看行嗎？”
“我覺得沒……”
郝冬梅正要回答，可周秉義又拉了她一下，衝著她搖搖頭，然後跟母親解釋。
“媽，冬梅家就她一個女兒，今年好不容易能過個團圓年，她父母想要我們陪著一起守歲。”
李素華頓時沉默了，除夕當夜，兒子回家了，但卻不和自己的親生父母守歲，反而是要去嶽父嶽母家守歲，這算什麼？
周誌剛皺了下眉頭，但很快就舒展開。
“好了，秉義說的沒錯，親家兩口子就隻有冬梅一個孩子，理當過去跟他們一起守歲，孩子這是孝順，你擺臉色乾嘛？”
李素華白了他一眼，好話全被你說了。
周辰則是搖搖頭，周秉義將來成為郝家孝子，跟周誌剛也脫不了關係。
都說周秉義在郝家謹小慎微，刻意討好，周誌剛又有什麼不同呢？
他同樣也是對省高官的親家刻意奉承，也正是因為有了他的允許，周秉義在做這些事，做這些決定的時候，才會覺得理所應當。
如果周誌剛但凡硬氣一點，好好的教育教育周秉義，周秉義這個孝子，或許也不會像電視劇情裡那般過分。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有其父必有其子，上行下效……
最終，在郝冬梅不舍的目光下，周秉義還是帶著她一起離開了周家。
周秉義他們一走，李素華的臉色頓時就拉了下來。
“都是你，秉義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不讓他在家守歲，非要去親家那邊，這算什麼？秉義他不是上門女婿。”
周誌剛：“嘿，你這小老太太，怎麼就說出這種話，這話千萬彆再秉義麵前說。”
李素華沒好氣的回道：“我是沒文化，但我不笨，我就是想到，咱們秉義這麼驕傲的人，守歲竟然都不能在家，我心裡就不好受。”
“行了，你怎麼那麼多廢話。”
周誌剛不耐煩的嗬斥一句，雖然他也覺得這麼做不好，可能會讓大兒子姿態放的太低。
可跟兒子未來的前途比起來，孰輕孰重，他還是有計較的。
那可是省裡的高官啊，管理一個省的大人物，隻要稍稍提攜一下大兒子，將來還不是飛黃騰達，一飛衝天？
為了以後的前途，現在受點委屈怎麼了，他們家都是從吃苦的年代過來的，難不成還有他們那個年代還苦嗎？
周誌剛覺得自己的想法沒毛病，他這是為了兒子著想，不說偉大吧，但也是一個父親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周辰要是知道他是這種想法，肯定會更加鄙視他，那可是親兒子啊，把親兒子往外推，也真是絕了。
看周誌剛和李素華有點不對，鄭娟小聲的對李素華問：“爸，媽，咱們今夜還守歲嗎？”
周誌剛想要發火，可麵對鄭娟，他還是壓住了火氣。
“我就不守了，坐那麼長時間火車，腰酸背痛的，先休息了。”
李素華哼道：“沒你這個老頭子更好，反正我們前幾年都是這樣過來的。”
“你……”
周誌剛氣的拂袖而去，重重的關上了房間的門，一個人躲房間生悶氣去了。
鄭娟擔心的說道：“媽，爸生氣了，您去勸勸他吧。”
李素華卻氣呼呼的說道：“勸什麼勸，是他自找的，上次回來也是的，這次還是這樣，一頓飯都吃不安穩。”
老太太是真的生氣了，像她這樣的賢妻良母，對丈夫的容忍度其實是極強的，一般情況下，就算周誌剛再怎麼樣，她也不會生氣，更多的是哄著。
可今天她是真的很不滿，大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了，可昨天回來就直奔嶽父嶽母家，今天吃了團圓飯之後，還是如此。
這到底是他們周家團聚，還是郝家團聚？
真不是她小氣，實在是這事讓她替大兒子感到憋屈，替老周家感到憋屈。
按理說，這件事，最不滿的應該是周誌剛，可周誌剛倒好，非但不阻止，反而是讚同，這讓好脾氣的李素華也不再慣著她了。
實際上她心裡更委屈，九年時間，就見到了丈夫和大兒子兩麵，結果兩次都因為丈夫的原因，導致了不愉快。
上一次是因為小兒子，這一次是因為大兒子。
而且她還發現，丈夫和小兒子之間的問題，從丈夫回來之後那麼長時間，兩人的直接對話都沒有幾句，這是一對正常父子該有的相處方式嗎？
她了解自己的男人，但也了解自己的小兒子，她也勸過，可結果呢，根本沒什麼用。
這些年，若不是有小兒子和兒媳，再加上兩個大孫子，外孫女陪著，她也不會過得那麼舒服。
所以她對丈夫一回來就甩臉子，感到很不滿意。
以前她是最疼大兒子和女兒，可現在，她更偏向於小兒子。
孝順不是嘴說出來的，而是要做出來的，小兒子在這一點上，就做的特彆好，小兒媳更是模範兒媳。
反而是大兒媳婦，哪怕是高官之女，可在她眼裡，拍馬也比不上小兒媳婦，至於那至今未見一麵的女婿，她更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周辰不知道老太太心思那麼多，看到老太太不高興，走過去抱住她。
“媽，大過年的，生什麼氣啊，咱們開開心心的一起守歲，你看你一生氣，睿睿和玥玥都不敢說話了。”
李素華瞪了他一樣，手指戳了戳他的腦袋。
“你還有臉說呢，我怎麼跟你說的，讓你好好的跟你爸說話，你是怎麼做的？”
周辰尷尬的笑了兩聲，委屈道：“媽，這也不能全怪我，爸那個態度您也看到了，我這不是怕多說幾句就嗆起來嘛，到時候不是更難看？讓你更傷心？”
“全都是借口，我看你就是還對你爸感到不滿，你說你也是當爸的人了，怎麼就不能理解理解你爸，他也不容易，能把你們三個養大，都是他的功勞，這些年又在外奔波，連家都回不了，你們三個孩子最應該感激的就是你爸。”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