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娟在擔心李素華和馮玥,周辰也同樣如此。
不過他比較理智,光字片的房子雖然很久沒住人了,但李素華隔三差五的就會去看看,打掃打掃,而且裡麵的東西都很齊全,所以收拾一下,暫住還是沒有問題的。
李素華也還好,什麼樣的苦日子沒過過,但馮玥畢竟還小,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吃苦受累是問題,但他最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另外一件事。
記得電視劇裡,馮玥因為想舅舅舅媽,獨自一人從家裡跑了出來,周辰生怕馮玥從光字片離開,來找他們。
太平胡同距離光字片很近,但他們現在住的地方,距離光字片還是有點距離的,那麼小的孩子,若是獨自跑了出來,指不定就出問題。
等了幾個小時,周秉義還沒有回來,眼看都已經十點多了,周睿和周聰都已經被哄睡著,正跟光明在李素華的房間睡。
鄭娟見郝冬梅還坐在沙發上等待,於是開口勸道:“大嫂,都已經這麼晚了,大哥還沒有回來,估計正在幫著爸媽他們收拾,要不你今晚還是彆走了,就在這睡一晚?”
郝冬梅看了眼時間,確實已經挺遲了,周秉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就算回來了,他們那麼晚回去,也隻會打擾她爸媽,不太合適。
她點點頭,說道:“行,那我們今晚就不回去了,麻煩你了,娟兒。”
“大嫂,你太客氣了,你跟大哥能留下來,我們開心還來不及呢。”
鄭娟確實是挺感激的,因為公公婆婆和大姑姐都走了,弄得就好像全是周辰的責任似的。
她覺得,郝冬梅沒有離開,還跟她平和的說話,就代表郝冬梅並不像周蓉他們那樣把責任都怪到周辰頭上。
“我去給你鋪床,大嫂。”
“一起吧。”
兩人走進房間,鄭娟拿出新的床單被子,幫著郝冬梅鋪床。
光字片。
周誌剛幾人早就已經到了,現在正忙著收拾呢。
周誌剛並沒有參與,而是一個人坐在炕上,悶頭抽煙。
剛剛回來的時候,他遇到了好幾個熟人,估計明天整個光字片的人就都會知道他回來了。
如果是正常回來,他也不會這麼不高興,可問題是,光字片的人都知道,他們一家搬走了,搬到大房子去住了。
可這大晚上的忽然拖家帶口的回光字片,最小的兒子周秉昆還沒在身邊,誰都能看出問題。
對於最好麵子的周誌剛來說,這件事一旦傳開,他的老臉該往哪裡放。
這一刻,他不禁有些後悔,就算要回來,也不應該晚上回來,明天白天回來的話,也就不會被人發現端倪。
馮玥遠遠的躲著周誌剛,坐在炕上的另一頭。
年幼的她,還沒有忘記周誌剛剛剛發火的場景,所以對周誌剛有著明顯的畏懼和疏離感。
這裡唯一能讓她有安全感的,就隻有姥姥李素華,所以她的眼睛一直都隨著李素華走動而轉動著。
“蓉兒,你和化成今天晚上就睡在這個房間,我和你爸睡在裡屋。”
李素華鋪好了床鋪,對周蓉和馮化成說道。
周蓉笑吟吟的回答:“好的,媽,能在家裡住,就算睡地上,我也覺得開心。”
若是以前,周蓉說這種撒嬌討好的話,李素華一定很高興很欣慰,可今天,她就覺得很不對味。
但她也沒有糾結,隻是又說道:“玥玥”
“玥玥跟我們睡。””
周蓉沒等李素華說下去,就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意見:“我們跟玥玥兩年沒見了,正好現在沒有旁人,可以跟玥玥好好的說說話,也好糾正她身上的那些壞毛病。”
李素華看了周蓉一眼,覺得女兒的話十分刺耳,玥玥也是她帶的,那玥玥身上的壞毛病也是她的原因了?
“隨便你吧,如果玥玥哭鬨的話,你就把她送到裡屋。”
周蓉自信滿滿的說道:“怎麼可能會哭鬨,我可是她親媽,她現在對我不親,隻是因為被周秉昆兩口子迷惑了,幾天一過,她肯定會更親近我們的。”
“希望吧。”
李素華也沒有再打擊她,她算是看出來了,自己這個女兒真的是被寵上天了,一點都不懂得人情世故,更不懂得照顧孩子感受,比起兒媳婦鄭娟差遠了。
周秉義從外麵走了進來,將手裡的水桶放下。
“媽,水我已經幫你們打好了,今天晚上將就點用,明天我和冬梅再過來,如果有什麼要的,就跟我說,我明天帶來。”
李素華趕緊道:“不用,家裡什麼都有,不用你帶,你明天沒事的話,就回來吃飯,順路再去叫上秉昆,我給你們弄好吃的。”
周秉義遲疑道:“媽,我肯定沒問題,但是秉昆,我就怕喊不動他。”
“沒事,到時候你喊一聲就行,他不來就算了。”
李素華也了解自己小兒子的性格,但她還是放心不下小兒子,心心念念的記掛著。
“那行,我明天走他那邊喊他。”
周秉義走到李素華身邊,小聲的說道:“媽,爸那邊您還是幫著勸勸,他和秉昆都是倔脾氣,這樣下去,隻會越來越疏遠,秉昆還好,可彆把爸氣出個好歹來。”
李素華叮囑道:“秉義,現在天已經很晚了,要不你回到秉昆那,就彆再去你老丈人家了,就在秉昆那睡。”
周秉義想了想,點頭道:“等我到了那,跟冬梅商量一下。”
他們本來都跟郝家夫妻說好了,晚上回去睡,可因為家裡這一鬨,現在都幾點了,估計回不去了。
周秉義收拾了一下,走進裡屋,對周誌剛說道:“爸,那我就先回去了?”
周誌剛吧嗒吧嗒吸了兩口煙,“你去吧,路上慢點。”
“知道了,爸。”
隨後周秉義又走到了周蓉兩口子那。
“周蓉,化成,我走了,爸媽就交給你們了。”
馮化成立刻道:“放心吧,大哥,有我在這看著呢。”
周蓉則是無所謂的擺擺手,道:“大哥,你快走吧,把嫂子接了趕緊從周秉昆那離開,不然人家該趕你們走了。”
周秉義一聽,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不滿的訓道:“秉昆沒有你說的那麼壞。”
周蓉也不乾了:“那大哥你的意思是,把我們趕出來,不是他的錯,是我們的錯了,他連父母都能趕走,這是兒子能乾出來的事?”
周秉義用怪異的目光看著周蓉,心中很無語,人家秉昆趕的是你們兩口子好不好,要不是爸舍不得你,怎麼可能會走。
但他也沒有再多說,他也看出來了,周蓉這妹妹,根本聽不進彆人的話,你說她不好,她反過來就能懟你,一點麵子都不會給你。
他雖然渴望三兄妹關係和好如初,可也知道,就算他是大哥,這事情也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行了,不跟你說了,我走了,還有一輛自行車,就放在這。”
剛剛給父母搬東西,兩輛自行車都騎著了,現在他一個人回去,自然隻能騎一輛車。
周秉義一走,家裡又清淨了許多,李素華還在收拾,周誌剛卻有點不耐煩了。
“行了,孩他媽,彆收拾了,天色不早了,先睡吧,明天再慢慢收拾。”
李素華擦擦手,走進了房間:“行,那就明天再收拾,玥玥,來,姥姥抱你去爸爸媽媽那裡睡。”
馮玥一聽要去跟爸爸媽媽一起睡,頓時大叫起來:“我不去,姥姥,我要回家,我想舅舅和舅媽了,我不要在這裡睡覺,這裡太黑了,我害怕。”
在周辰那裡,用的都是電燈,而光字片此時還沒有通電,所以都是用的煤油燈。
煤油燈的光芒又怎麼可能跟電燈相提並論,所以這幽暗的環境,讓馮玥很是害怕,隻想在最熟悉的李素華身邊。
“玥玥不怕,姥姥就在這裡,你爸爸媽媽很久沒有見到你了,特彆的想你,你今天跟爸爸媽媽一起睡,他們會很疼你的。”
李素華不算是個能說會道的人,但帶孩子也有幾年了,哄孩子的本事還是有的。
隻是不管她怎麼說,馮玥就是不聽,抱著她,就不去另外一屋。
周蓉看了很著急,於是走進了裡屋,好說歹說,才從李素華手中抱過了馮玥,在馮玥的哭喊聲中,回到了自己屋。
周蓉覺得小孩子嘛,哭一會,哄哄就能好了。
可她很快就發現,無論她怎麼哄,馮玥都不聽她的,就是一個勁的哭喊,也不讓她抱,就這麼坐在床上大哭。
周蓉顯然不是那種很有耐心的人,沒過多久,她就不耐煩了,不複一開始的溫柔,臉色一下板了下來。
“哭,就知道哭,都是被你舅舅舅媽慣的臭毛病,我就不信今天治不好你,不準哭了。”
凶狠的語氣,讓本來就害怕的馮玥,哭的更加淒慘,立馬爬起來,就要下床,去裡屋找李素華。
但周蓉卻是非常粗暴的一把把她拽了回來,大聲的喝罵:“不準去,今天你哪都不準去,就留在這裡睡,我看你能哭多久。”
在一旁的馮化成看不下去了,他雖然也自私,也想要把女兒丟下來給老太太帶,但女兒畢竟是親女兒,周蓉的這個態度,他是看不下去。
“周蓉,玥玥還是個孩子,她那麼小,你這麼凶乾嘛?”
“玥玥,來,到爸爸這裡來。”
馮化成露出溫和的笑容,想要安慰馮玥,可他卻高估了自己。
馮玥根本沒有聽他的,依舊哇哇大哭:“舅舅,我要舅舅,我要舅媽,舅舅快來救我,我要回家,哇”
本就很生氣的周蓉,一聽女兒提起周秉昆兩口子,怒火噌的一下子就冒了出來,氣急敗壞的大罵。
“彆提你舅舅,他不是你舅舅,我才是你媽,你要聽我的。”
可哭鬨中的馮玥,又怎麼可能聽得進去,依舊哇哇大叫:“舅舅,舅媽,快來帶我回家,睿睿,光明舅舅”
“彆叫了,再叫我打你了。”
“哇哇”
見馮玥怎麼都不聽話,耐心不足的周蓉,隻覺得氣血往上湧,勃然大怒,毫不猶豫的把馮玥抓過來,對著她屁股就狠狠的抽了兩下。
“哇”
“周蓉,你乾什麼,打孩子乾嘛,不能好好說嗎?”
“我沒說嗎,我說了她聽嗎,我看她就是被周秉昆兩口子帶壞了,全都是壞毛病,不打她不長記性。”
“哇哇”
“周蓉,你夠了,玥玥那麼小,打傷了怎麼辦?”
“馮化成,我教孩子不用你管,你要是看不下去,就給我出去。”
“你發什麼瘋,就算你心裡不舒服,也沒必要拿孩子撒氣。”
“”
周誌剛和李素華在裡屋也沒有睡著,聽到女兒一家三口的鬨騰,就更不可能入睡。
聽著他們越鬨越凶,馮玥的哭聲也越來越大,心軟的李素華再也忍不住了,她迅速下床,開門走向了周蓉他們那屋。
李素華一進屋,吵得不可開交的周蓉和馮化成兩人,頓時都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