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不願意回吉春,周秉義也沒辦法,他不可能把周辰綁回吉春。
無奈之下,他隻能給郝家打了個電話,然後一個人坐火車回到了吉春市。
當周秉義回到吉春的時候,郝高官已經病入膏肓,住在醫院裡開始倒計時。
周秉義來到病房的時候,看到了有人守在周圍,但病房裡,就隻有嶽母金月姬和妻子郝冬梅。
“秉義。”
看到周秉義回來,郝冬梅再也控製不住,投入了周秉義的懷中,痛哭流涕。
周秉義連聲安慰:“我回來了,沒事,彆怕。”
金月姬坐在郝高官的病床旁,她抬起頭,衝著周秉義點點頭:“秉義,你回來啦。”
“媽。”
周秉義叫了一聲,然後就看向了病床上的嶽父。
暑假的時候他還回來吉春住了一段時間,那個時候的郝高官雖然氣色不算好,但精神還是不錯的。
這才幾個月啊,病床上的郝高官,就已經臉色蒼白如紙,眼窩深陷,全靠著氧氣瓶吊著命。
對於周秉義的到來,睡眠中的郝高官一無所知。
“爸這個樣子多長時間了?”
郝冬梅哽咽的說道:“已經好幾天了,醫生說,說”
下麵的話,她已經說不下去了,郝高官這樣的職位,若是能救活的話,省裡和國家自然會全力救治。
但很可惜,郝高官的身體已經經不起折騰,若是拔掉氧氣的話,恐怕活不過兩個小時。
金月姬倒是比女兒看得開,她緩緩的說道:“老郝他不行了,就在這兩天,醫院讓我們準備後事,隻不過我跟冬梅無暇顧及那些,也離不開這裡,秉義,你是我們的女婿,是我們半個兒子,老郝的後事,就由你負責處理吧。”
讓周秉義領事,就等於是認可了周秉義的地位,這不僅是她的意思,也是郝高官的意思。
“媽。”
周秉義說不出話來。
金月姬擺擺手:“沒事,我跟老郝從那樣的年代走過來,什麼場麵沒見過,不過是生老病死而已,遲早都會有這麼一天,這幾年,老郝也累了,是該歇歇了。”
隻有作為枕邊人的她,才知道這幾年郝高官為了發展經濟,耗費了多大的精力,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老郝最大的願望就是看到江遼發展起來,在閉眼之前,他最想看到的人,就是你和你弟弟周秉昆,隻可惜,你來了,但你弟弟周秉昆卻沒來,唉,意料之中的事。”
周秉義麵露愧疚,老丈人最後想要見一麵周秉昆,可他卻無法幫忙完成。
“對不起,媽,是我沒用。”
郝冬梅反駁道:“秉義,這跟你沒關係,你都放下芥蒂去請他了,可他還是不願意回來,怎麼能怪你呢要怪就怪你弟弟,以前我怎麼就沒發現,他竟然是這種沒有禮貌,沒有教養的人。”
這話聽著是在罵周辰,給周秉義出氣,可怎麼聽怎們彆扭,說周辰沒教養,不就是再罵周誌剛和李素華嗎?
所以周秉義黑著臉,默不作聲。
郝冬梅絲毫沒有發現丈夫的不對勁,或者說是她口無遮攔習慣了。
從小生活在郝家這樣優握的環境,郝冬梅說話向來是直來直去,隻不過下鄉那幾年,她受了不少罪,人也變得小心翼翼。
可隨著郝家夫妻的官複原職,又變成二代的她,性子又恢複了原來的那種性格,很多時候說話都是直來直去,根本不顧彆人。
其實這樣性格的姑娘並沒有什麼不好,反而是比較容易接觸,可郝冬梅情商卻不怎麼高,所以很多時候都會誤傷他人。
以前她覺得周辰很好,可自從周辰跟他父母吵過架,導致父親生病,她對周辰的好感立馬就歸零了。
現在她父親都要不行了,隻是想要跟周辰見一麵,周辰卻不願意相見,這讓她對周辰的印象更差了。
“冬梅,怎麼說話呢?”
郝冬梅沒有注意到周秉義的異樣,但金月姬卻看得一清二楚,雖然那次他們兩口子跟周辰鬨得很僵,但她並不希望女兒受到他們的影響。
她作為母親,自然能清楚的感覺到,女兒和女婿在周家那邊的情況,因為他們的緣故,使得周秉義兩口子都無法回到周家過年過節,她是有愧疚的。
女兒跟她不同,她已經沒多少年活頭了,可郝冬梅還能活幾十年,如果跟周家鬨得老死不相往來,最後受傷的還是郝冬梅。
畢竟女兒女婿有無法解決的問題,那就是無法生育,若是再沒有了周家的幫襯,以後遇到了問題,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到時候周秉義和郝冬梅那就是真正的孤寡夫妻了。
郝高官為什麼執意要在臨死之前見一麵周辰,除了有他自己的鬱結之外,就是想要化解周秉義和周秉昆兄弟之間的矛盾。
但很可惜,周辰並沒有來。
被母親訓斥的郝冬梅,彆過臉去,臉上依舊是憤憤不平。
金月姬看到女兒的態度,無奈的搖搖頭,自己這個閨女是什麼樣子,她再清楚不過。
他們兩口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郝冬梅,但好在還有周秉義。
周秉義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們兩口子都看的很清楚,雖然有功利心,但人還是可靠的,值得郝冬梅依靠,他們不怕周秉義對郝冬梅不好,而是擔心郝冬梅自己作。
郝高官到了晚上才蘇醒,剛醒來的時候還迷迷湖湖,過了一會才恢複理智。
“秉義,你回來啦,好啊。”
艱難的抬起手,周秉義一看,立馬伸手握住了郝高官的手。
“爸,我回來遲了。”
郝高官扯出了一抹笑容:“不,不晚,剛剛好。”
周秉義滿臉愧疚的說道:“爸,是我沒用,沒有把秉昆帶回來,讓您失望了。”
郝高官眼中閃過了一抹失望,但很快就恢複。
“沒關係,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他想要見周辰,並不是想要為當年的事情道歉,也不是想要讓周辰道歉,他隻是想要告訴周辰,他不是屍位素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國家,為了江遼省的所有百姓。
隻可惜,這個願望是無法實現了。
郝家三口,再加上周秉義,說了好大一會話,然後郝高官就又扛不住,昏睡過去。
就這樣又過了兩天,郝高官的情況越來越糟糕,醒來的時間也越來越少,醫生也下了通知,時間不多了。
最後關頭,守在郝高官身邊的,就隻有妻女和女婿,他先是跟女兒說了一會話,然後又對周秉義囑咐了幾句。
“秉,義,冬梅她們就,托付給你了,以後,有什麼事,多,多問問你媽。”
“我知道,爸,我知道的。”
“還,還有,你弟弟,周,周秉昆,你跟他和,和好吧,他很有能力,如果,你以後遇到事情,可以請教他。”
這一番話仿佛用儘了所有的力氣,說完之後,郝高官的氣息就又衰弱幾分。
周秉義雖然不解嶽父為什麼要這麼說,但這個時候他也想不了那麼多,隻是不停的點頭答應。
十幾分鐘之後,醫院裡響起了悲痛欲絕的哭喊聲。
周辰下班回到家,就看到李素華和鄭娟坐在客廳裡,李素華的臉色很是嚴肅。
“媽,臉色這麼難看,咋了?”
李素華沒有說話,鄭娟在一旁說道:“剛剛馬叔打電話過來找你,你沒在家,他說大哥的嶽父走了,今天早上走的。”
周辰哦了一聲,就坐了下來,然後看著李素華。
“媽,您這是再等周秉義和郝冬梅給您打電話,是吧?”
“哼。”
李素華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雖說她已經沒有了跟郝家認親家的想法,但現在人家都已經去世了,按照常理來說,怎麼也得通知她們一聲吧。
可她從早上等到晚上,愣是沒有等到周秉義和郝冬梅的電話,這是什麼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人家就算是死了,哪怕是出殯,也沒想過讓他們周家人過去,這算哪門子親家?
周辰理解母親的憤怒,活著不想認親家,死了都不帶通知一聲的,郝冬梅不說也就罷了,兒子周秉義居然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