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新世界,接收了新的記憶,寧清就“嗨喲”一聲。
這個時間點,實在是不巧,又太巧。
這是個古代世界,還是亂世。原身是個鄉紳,一個富裕至極的鄉紳。
什麼叫鄉紳呢?就是地主。比官小,比民大。不用乾活,享受清閒自在的富家翁。
原身的父親就是這麼一個鄉紳,可惜命中無子,五十上下,才得了一個女兒。這個女兒從小就長得好,怎麼寵都覺不夠。鄉紳到是想替女兒謀一個好的去處,可又百般擔心。這最好的那些人家,以寧家的家世根本夠不上。他女兒若是嫁過去,當不得正妻。他千嬌百寵的女兒,豈能去給人當小?
次一等的人家也差不多,可又擔心,待他去後,女兒身懷巨款家產,身後卻無娘家撐腰,財帛動人心,女兒是個天真的性子,怕是要被人欺了去。若隻是失了些錢財也則罷了,就怕謀財害命。換句話說,女兒的身家性命,全賴夫家的良心。可人心易變,他怎能放心?
這家裡條件差的,他更是想也不敢想。終歸是沒有娘家人替女兒撐腰,左思右想無論如何也不能放心。
這左也不行,右也不行,竟就這麼耽誤了下來。女兒年歲漸長,麵貌越發好看。後來鄉紳不知怎的,突然就動起了要替她招婿的念頭。替女兒辦了個女戶,招個男人進來,女兒依舊當家作主,誰也不能欺了去。
他想的甚好,於是便開始找人。
這有誌氣的自然不願入贅,願意的他又各方看不上。
也是運道好,一日,鄉紳去城裡,竟意外救了一個相貌堂堂的男子,幾番交談,得知對方家中無人。他是個讀書人,卻遭人陷害,流落至此。鄉紳有意考較,更覺這人腹中有物,品性高潔,一時十分欣賞。那人身無分文,無處可去。便跟在鄉紳身邊,幫他做事。這人也有些能力,但凡交到他手裡的事,無不做得十分漂亮。且身邊的人對他亦是讚譽有佳,人緣極好。
後又有人道,不是要招婿麼?這不就是個正好的人?
鄉紳本就有心,便請人前去試探。之後又親自開口,幾番交談。那人隻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自然什麼都聽鄉紳的。至於將來,救命大恩擺在眼前,他定會照顧小姐終身,絕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話說的十分好聽,鄉紳眼看著自己年歲越發大了,也再拖不得,便替二人辦了婚禮。
女兒婚後,鄉紳了了心中大事,精氣神立刻便不太好了,不過半月便笑著離世。
卻不知道,這千挑萬選,選了一個中山狼。
鄉紳死後,這男人到也溫情小意一段時間,將家裡的掌家權,各處鑰匙全都哄騙了去。原身單純天真,錢財契書全都交了出去。一失了這些東西,男人便露了真麵目。一杯毒酒下肚,要了她的性命,一口薄棺草草葬了。及之後來,男人飛黃騰達,娶了新妻。那妻子知他原來娶過,一翻似真似假的小意吃醋,生氣嫉妒。他竟將“罪魁禍首”挖墳鞭屍,又一把火燒成了灰,隻為逗愛人歡心,哄她露出個笑臉來。可以說,不管身前身後,都十分淒慘了。
寧清之所以說來的時間巧,是因為今天正好是鄉紳頭七剛過。那個男人要開始謀算她所有身家的時候。說不巧,若是早一些,鄉紳還活著,這婚事未成,那可操作的地方就更多了。
大概過往是知道了,她開始翻看細節。這一看到讓她看出許多問題,這個叫唐譯,字清德的男人,從結婚到現在,從來就沒碰過原身。
再一想,她也就明白了。這唐清德是劇情男主,本來隻是個青樓妓子之子。從小受儘欺淩白眼,隻有女主角,從來不拿彆樣的目光看他,對他溫柔小意,幾翻幫扶,鼓勵他振作努力。在很早之前,他便情根深重,哪裡會去碰彆人?
至於怎麼騙過其他人?說來簡單,原身天真不知事,根本什麼都不懂。而唐清德在未成婚前,便深受鄉紳器重,早把這家裡上下都給收買。鄉紳年紀大,精力不濟,哪裡還管得了這些細節?
“這到也不錯。”雖然命不好,可好歹乾乾淨淨的去了。
至於劇情,說起來到並不複雜。女主穿越而來,穿越之前看過一本,主角便是唐清德。她知道唐清德將來會成為一位開國帝王,立不世之勳,開一世盛景。所以早早就盯上了他,在他最失意落魄時,就出現在他身邊,給他送溫暖,成為他心底的白月光,朱砂痣。牢牢的霸占著他的心。
至於寧清這個身份,在劇情裡根本就沒出現。因為劇情開始時,唐清德已經帶著寧家的錢財,招兵買馬,成了一股義軍的頭頭。
畢竟一開始就說了,這是亂世麼。
至於女主,當然也不可能就待在家裡,什麼也不做,等著男主打了江山來娶她。事實上,這位女主也是大氣運者。不隻穿越時空,成為一位達官貴人之女。後來在男主起事時,更是利用她的金手指,一個隨身空間,給男主供應金銀糧草,給了他偌大的幫助。並且,她本身就對劇情熟悉,因此偶有巧計獻出。更利用一知半解的現代武器知識,練兵常識,幫男主改進武器,練兵……可以說,男主打的江山,有一半都是她的功勞。也因此,男主手下不管文臣還是武將,對這唯一的皇後,都十分信服尊敬。
讓寧清覺得有意思的是,這空間得自於一枚玉佩,而這玉佩,卻是原身所有。
寧清想了想那玉佩,似乎是寧家的祖輩傳下來的。說起來,寧家祖上也曾高官厚祿,通達顯赫。到近兩代才慢慢沉寂,到不為彆的。隻為人丁不旺,到鄉紳這一代,無兄弟姐妹。子嗣上更是連個男丁都沒有,自然十分低調。如今生逢亂世,鄉紳便將家裡九成的家當全都存放在這玉佩之中,臨死的時候交給了唯一的女兒。臨死時千叮嚀萬囑咐,要她貼身收藏,絕不能交給旁人。雖然女婿看似不錯,可他也不敢保證人心不變。因此,算是給女兒留下安身立命的東西。哪怕女婿靠不住,靠著這玉佩裡的東西,也能一世安穩。
原身到是記著,可她也沒想到,她的夫君會一杯毒酒要了她的命。在她死後,更將這貼身玉佩搜刮了去,連個陪葬都沒給她留。
男女主再見時,男主便將這極好的玉送給了女主。
隻是與女主不同的是,這東西在鄉紳手裡時,也隻有藏東西這一功用。到了女主手裡,滴血認主之後,才開啟了裡麵的空間。
這裡固然有劇情的緣故,大概也因為寧家知道它是能藏物的寶貝,所以小心供奉,哪裡會有機會將血塗抹在上麵?
“果然是氣運之主啊。”隨即一笑,揚聲叫道:“紅兒,替我將繡架取過來,難得今日光線充足,我要繡上兩針。”
“是。”
待到日頭偏西,寧清這才讓人將繡架收了。她跟紅兒在園子裡轉了一圈,讓人摘了一些花草,這才回屋。
“相公呢?”
“姑爺去了城裡,怕是要明日才回呢。”
寧清知道不會。因為唐清德今天在城裡要遇上他的好兄弟,將來的手下大將。一見這兩人,他就看出這兩人武力極高,非池中之物。之後更是熱情的邀請他們來家裡。
然後他會以借著支助他好兄弟的名義,從原身這裡騙了錢財過去。
“那我們先用飯吧。”寧清可不會像原身那樣等著他。
晚飯過後,寧清又沐浴一翻,這才把人打發了。坐在床邊上,將白日裡藏起的繡花針拿了出來。在指腹上輕輕一紮,在血成滴時,將玉佩置於底下。
血滴沾玉即入,而寧清也立刻就感知到那所謂空間的存在。
確實是一個隨身空間,有山有水有良田,果然是個好地方。且可以讓人隨意進出,當真是個好寶貝。看了下裡麵的財物,不由咂舌。寧家果然是豪富,而且她有理由懷疑,寧家每一代人用的儲物地方可能都不同。因為她看到裡麵有一個像倉庫一般的地方,不同時期的東西都分堆擺放,徑渭分明。
寧老爺子的那些,單放一堆,她到是從裡麵看到很多他說過的東西。可其他那些堆,卻並不曾聽說過。
這也就難怪女主能靠著這些東西,幫著男主養著軍隊了。寧家不知多少代人累積的財物全都在這裡呢,可不是夠了?
寧清輕笑了起來,世界意識很幫忙啊!讓她這麼容易就搶了過來。以前她也碰到過類似的情況,主角的東西,有的時候非常不好搶。明明主角沾點血就行,可到彆人手裡,泡在血缸裡也沒有用。
得了這空間,氣運立刻便蜂湧而來。這到讓她意外了……按她想,她搶了這一個,劇情肯定還會再給女主一個。氣運肯定會得一些,卻不會這麼多。現在這樣……隻能證明,劇情拗不過世界。劇情再厲害,想要弄點什麼給氣運之主,也需要這世界裡有的才行。這樣的隨身空間,又不是大白菜。她這裡截了糊,自然沒有第二個給女主。
這空間是好物,可在寧清眼裡卻是不過如此。人也沒進去轉轉,隻精神力探了探,大概做了些了解,便將它隱去形狀,化作一個胎記藏了起來,便不再管。
到了半夜,唐清德果然回來。
作為這家裡的男主人,動靜自然不小。
寧清睡得不死,立刻便聽到了聲音。但她並未動彈,隻是聽著外麵的動靜。
果然跟記憶裡一樣,他帶了他剛剛結拜的兩個兄弟回來了。這會兒正大聲的吩咐下人,讓人安排兩個兄弟入住。又讓人置了酒菜。至於她這個妻子,他可是半分也未提到。
事實上,原身也是可憐。未嫁時,他爹愛護她,不願她拋頭露麵,便一直養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嫁人後,更是被唐清德有心算無心,依舊守著這內院。她從不知道,她寧府的姑爺,在外麵其實從來都被稱作唐公子。卻沒有人知道,他內院裡還有一個唐夫人。
待外麵三人吃飽喝足,唐清德終於往內院而來。
“你家小姐呢?”唐清德喝了不少酒,卻並未醉。他知道他的機會來了,心裡正激動不已。隻是一腳踏進內院,心頭便有一股鬱氣。
“小姐已經歇下了。”
唐清德皺眉:“丈夫未歇,做妻子到先歇了。也不知是哪家的規矩!”果然是鄉村野婦,哪裡有……知書達理。
按說他一個上門女婿,也就比家仆高一些。可架不住如今這家裡上下,全都被他收買了,聽了這話一點不覺有錯,反而怪起原來的老爺不會教女。
唐清德心裡不滿,大步就向寧清房門走來。他無半點憐惜之情,便是半夜,歇下許久他也不會顧念。甚至跟著他的下人也沒揮退,半點不在乎自家夫人臥房被人看了去。到了門前,一腳將門踢開。
寧清聽到那砰的一聲,便擁被坐了起來。卻未開口,這女人臥室分裡外,她住裡間,外麵還住著侍候的人。今夜是紅兒當值,有什麼事,紅兒自會擋著。紅兒本歇在她外間,聽到聲音連外衣都來不及披上,直接就起來了。
唐清德大步走進,可才走了兩步,眉便一擰。臥室裡一股香蘊之氣撲鼻而來,一抬眼便見紅兒一身貼身中衣,身材玲瓏有致。臉頰因剛睡醒而略顯紅暈,似醒非醒的迷蒙雙眼,更是憑添一分媚惑。心裡鬱氣立時便化作一團火焰,直往下而去。這股火來勢洶洶,澎湃異常。腦子裡亦覺一片火熱,哪裡還顧上旁的,便自顧往紅兒走來。
紅兒嬌羞萬分的輕喚:“姑爺。”
“紅兒,夫人呢?”唐清德徑直抓了她的手,另一手更直接的摟了她的腰。
紅兒哪裡受得住這個?身子便軟了,聲音更加了幾分輕顫:“夫人……夫人歇下了。”
“那就讓他歇著。”唐清德低頭就往她唇上親來。
“姑爺,不要!!”紅兒連忙叫道:“夫人,夫人怕是要醒了。”
唐清德眼底僅剩的一絲清明,也隻是讓他拉了紅兒的手,去往他的房間。畢竟錢財還沒到手,他總要給這個女人一點麵子的。
聽著隔壁的荒唐之聲,寧清沒忍住嗤了一聲。還以為男主對女主多忠貞呢?也不過如此。一點點的藥罷了,便讓他醜態儘露。
視線轉向窗外,目光越發幽深。待隔壁聲音停歇,外麵越發寂靜。她悄無聲息起身。穿好衣衫,起身出門。先去庫房,打開大鎖,將裡麵所有箱櫃全都收空。又去了趟糧倉,她隻看了看,收了其中一半,剩下的便沒再動。
之所以亂世,一是當今皇帝昏庸無能,宦官當道。二是接連天災不斷,百姓田裡收成不好,食不裹腹,偏又多苛捐雜稅。所謂地主家也沒有餘糧……這兩年收上來的糧本就不多。寧家之所以一直不缺糧,一是家底厚,時常去外麵買些。二是因為寧老爺以前在空間裡收了許多,以備不時之需。所以,這兩年便常往糧倉裡放些糧食。
總得來說,不管是庫房還是糧倉,裡麵的東西都不算特彆多。她甚至懷疑唐清德殺原身,一是不想將來不好麵對女主,二就是腦羞成怒。
最終得到的財物跟他預期的差太多,卻費了他這麼長時間,心裡惱火。
從糧倉出來,寧清又到前院走了一趟……
回來之後,她這才得以入眠。
第二天,來侍候的是另一個丫環,青兒。
“紅兒呢?昨夜不是她守夜麼?”寧清看著青兒有些訝異。
“紅兒姐姐昨夜裡不舒服,怕擾了姑娘清夢,就沒驚動姑娘,讓奴婢替了她在這守著。”青兒笑眯眯的道。
寧清點了點頭,自然不會追問。反正這裡裡外外,沒有一個能當自己人的。原身父親本來還留了些忠仆,可老爺一死,也全被唐清德給打發了。
“相公呢?昨夜裡回來了麼?”
“姑爺昨夜就回來了,還邀了兩位公子回來做客,聽說都是眼姑爺一般的英雄人物呢。”
寧清笑了笑,看來唐清德還沒起床,不然這會兒不可能這麼安靜。這丫環也不可能這麼誇那兩人了。“相公的朋友,自然跟他一般的。”都是白眼狼。
洗漱畢,寧清又到園子裡走了一圈。這是原身的習慣,短時間內,她並不準備改變。
等走的一身熱氣騰騰回來時,早飯都已擺好。
她是不需要操持家務的,家裡的事情,唐清德可是半點不需要她費心。除了她房裡的那點東西,這寧家的一草一木,她都沒拿到手裡過。除了她手裡捏著的契書,其他的都早就跟她沒關係了。
所以,吃過早飯,她便隻閒的看看書,繡繡花,諸事不問。
唐清德是不跟她一起早飯的,以前寧父還在時,都是跟寧父一起用。後來寧父病了,唐清德便將她撇在一邊,他單獨陪寧父用。說是她身體虛弱,怕過了病氣。隻他一人侍候在跟前……
所以,原身是習慣了什麼都一個人。
隻是今天意外,她這裡剛放下筷子,唐清德便到了。昨夜一宿風流,今天精神到還不錯。
“娘子已用過早飯了?廚子手藝可還合口,下人可還儘心?”
也就是原身傻,這話聽著她哪裡還像個主人?
“都好。”寧清隻當不知,笑得也是甜密:“相公用過早飯了麼?聽青兒說,你帶了朋友回來?我是相公娘子,可需要去見他們?”
唐清德自然不願她出去,他恨不能沒有她這個人。因為隻要她出現,那彆人便會知道他是個上門女婿。這是他所不能忍受的:“他們都是男子,未帶女眷,娘子很不必去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