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歌換了個坐姿, 手肘支撐著下巴, 津津有味地看著這一幕。
那位“勇士”還在有理有據地說著,從倫理講到江山社稷,言語中儘是為他著想。正是因此,陸長歌才覺得好笑。
說是為他著想, 卻不過問他的意見, 可真是有意思。
陸長歌並未因此生氣, 而是安安靜靜地吃起了這個與自己有關的瓜, 等待皇太後發話。
畢竟這個敢於發言的“勇士”可不是外人呢。
錦簾後, 皇太後麵色鐵青, 長長的護甲因過度用力而斷裂。
顯然是氣急了。
若進言的是彆人, 她還不會如此生氣。可她萬萬沒想到, 她家族的人, 竟罔顧她的旨意!
這個大義凜然上言的人不是彆人, 正是皇太後的堂哥戶部尚書,代表的是扶持皇太後垂簾聽政的外戚勢力。
外戚勢力和皇太後之間表麵是相互扶持的關係,但刨除那層淺薄的親情關係, 兩方其實是相互利用的關係。
皇太後借用家族勢力來涉足朝政, 而她的家族則利用皇親國戚這層身份作威作福。
這種牢固的利益關係使得兩方立場一致,卻從一開始便埋藏著隱患。因為一旦出現利益分歧,這種關係便會變得脆弱無比。
皇太後自然知道這些,但她卻彆無選擇。
不用利益,難道用親情去打動她的家族嗎?
她可不是那個被家中人千嬌百寵著的嫡姐,想要什麼就有人送到麵前。她隻有自己, 想要什麼也隻能靠自己去爭取。
這個道理她早就明白了。
因此,此時此刻,她心中的憤怒遠遠多於傷心。
皇太後抬手按了按額角,嘴角掀起一抹帶著諷刺的笑。
在此之前,她那個嫡母就進宮說過這件事,隻不過被她回絕了。沒想到啊,這才過了多久,她堂哥就按耐不住地在朝堂上提起這件事。
皇太後止不住地冷笑,眼底如覆冰霜。
她想,如果今天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是她嫡姐,他們肯定哪個都舍不得讓她受一點委屈。
可惜了,她嫡姐是個短命鬼呢,早早地給她騰了位置。
想到這,她眉眼中透露出些許得意。
說起來,她還得感謝她嫡姐呢。要不是她嫡姐,她哪能坐到現在這個位置,又哪能得到那個人的護持。
皇太後眉眼深了深,將泛起的情緒壓進心底。
“陛下尚年幼,婚娶之事又非迫在眉睫。”戶部尚書話落,皇太後便開口了。
她的聲音輕而緩,卻帶著積年累月的威懾,“尚書大人不必憂心,本宮自會為陛下思慮周到。”
戶部尚書聽出了皇太後話中的推辭,倒也沒有過於堅持,而是道了一聲,“既然太後心有成算,那臣等便恭候懿旨。”
聽了這類似於威逼的話,皇太後麵色又不好了。
家族什麼打算她是知曉的,不過是想要往宮裡送新人,以此來穩固家族的地位。她那侄女也的確不錯,可她卻並不想讓他們如願。
後位隻能是她女兒的,除非她女兒不要,否則誰都彆想得到。
想到自己的女兒,皇太後麵色和緩了許多,她的女兒乖巧又聰明,隻一點欠缺,就是太善良了。
不過沒關係,她會護好她的,給她這世上最好的。
皇太後是真心疼愛自己的女兒,這毫無疑問,但這並不代表她是個多麼賢妻良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