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送暖,百花竟妍,蘇嫵立在廊下,瀲灩波光的眸子,宛若春水映桃花。
劉庶妃還要說,卻瞥見她冷漠的眼神,登時膝下不穩,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剩下的話,便不敢說了。
她知道,往常那些話術,那些小伎倆,在鈕祜祿妃冷靜的眼神下,根本無所遁形。
勾著頭倒退出去,劉庶妃一出了翊坤宮的門,小臉上的倉皇失措便消失了,轉而變得精明起來。
她勾唇露出一抹帶著惡意的笑容,此番聯動出手,就算鈕祜祿妃生了個七竅玲瓏心肝,也定然是躲不過的。
主子想讓她三更死,她哪裡能活的過五更。
劉庶妃臉上表情變換不過瞬間,又回到原來那個眼神躲閃懦弱,膽小可憐的小庶妃了。
翊坤宮在她身後,越來越遠。
目送她離開,蘇嫵若有所思的點了點下頜,側眸望過來,低聲道:“四公主那裡,你多注意些,有人要借此生事。”
皇家公主,金尊玉貴的,可在許多人眼裡,也不過是隨意拋棄的工具人。
謀害幼兒,遠比謀害成人簡單容易得手。
初桃認真點頭,小心翼翼的覷著蘇嫵神色,半晌才緩緩說道:“您……”她抿了抿嘴,視線在主子腹部打了個轉,便不敢多說什麼了。
然而這般明顯的動作,蘇嫵還是瞧明白了,她含笑輕撫平坦的小腹,輕聲道:“都是命數啊。”
她現在年歲小,宮中又有儲君,康熙對於子嗣的心卻足夠迫切。但以康熙的性子,怕是喜歡低位妃嬪產子,而非她們這些位高權重的貴女。
正說笑著,就見初酒一臉凝重的走過來,壓低聲音道:“馬進忠,死了。”
方才發現的,自戕而死,死時手裡捏著玉扣,都說他是為情所傷。
這是給他對食殉情而死。
蘇嫵想著先前見到的太監,一時也有些怔忡,但她知道,不管馬進忠為誰死,最後都會攀扯到她身上來。
“娘娘……”初桃還要再說,蘇嫵便抬了抬下頜,低聲道:“請了仵作來驗屍,本宮不信他自戕。”
初酒點點頭,這才下去。
廊下的畫眉鳥嘰嘰喳喳的叫著,沒有星點煩惱,不時的啄啄鳥食,順順羽毛。
“走,去貓狗房。”蘇嫵道。
她先前就想養隻貓,隻不過初來乍到,自個兒都沒有混熟,自然也不好養彆的東西。
初桃眼前一亮,也笑眯眯的跟著,不停道:“咱養了貓,奴婢每日給它洗澡喂食,定然照看的好好的。”
“奴婢打小就喜歡養貓,也就進宮了之後,才被迫戒了。”
她絮絮的說著話,瞧著比蘇嫵還上心。
前兒剛下過雪,翊坤宮裡頭的雪,掃的掃,化的化,出個太陽的功夫,那雪跟夢一樣消失了。
但是在宮中人跡罕至的區域,那雪鋪了厚厚一層,想來還要幾日。
蘇嫵進了貓狗房,就見守門的小太監正在打瞌睡,見她來了,嚇得一哆嗦,趕緊跪在地上請安。
“起。”蘇嫵撩開簾子往裡走,就聽小太監結結巴巴道:“屋裡頭養著畜生,醃臢的緊,您注意腳下。”
話是這麼說,其實貓狗房打理的還不錯,並沒有異味。
小貓小狗圓滾滾的一小隻,到處亂竄,一點也不怕人,好奇的歪著頭望過來。
蘇嫵瞧著這滿地團子,也跟著勾起唇角。
一隻雪白的波斯貓,喵喵叫著蹭過來,粉嫩嫩的小肉墊扒拉著她繡鞋上的珍珠,玩的愛不釋手。
蘇嫵摸了摸它的頭,它登時暈乎乎的倒在地上,歪頭望過來,可憐巴巴的喵喵叫。
還挺會撒嬌。
“就它了。”蘇嫵道。
小太監歡喜道:“這孩子最乖了,又親人又伶俐,隻不過有點嬌氣,隻愛喝羊奶,一天十遍的喂,還喜歡趴懷裡睡覺。”
小奶貓被蘇嫵抱起,小東西被撓了撓下巴,登時咕嚕咕嚕舒服的不得了。
“賞。”
聽到主子命令,初桃趕緊從懷裡掏出來一個大荷包,賞給小太監。
她眼巴巴的瞧著雪白的小團子,饞的跟什麼似的。
蘇嫵瞧著,捧著小奶貓在她眼前晃悠,這才又揣到懷裡,施施然的往回走。
路過禦花園的時候,她聽見有女人嚶嚶的哭聲,不禁皺了皺眉,輕輕撫摸著懷裡小奶貓的小耳朵,這才衝著假山抬了抬下頜。
初桃走上前去,冷聲道:“誰?”
她一出聲,那女人的聲音便變得幽怨嗚咽起來,隱隱聽著,還有點漸行漸遠,若有若無。
就算大白天聽著,也有點滲人。
蘇嫵蹙起細細的眉尖,示意初桃回來,見她不解,便低聲道:“你找不到人的。”
這也就是為了嚇她,若被找到了,豈不是功虧一簣。
她打了個哈欠,覺得沒意思。
好在懷裡的白團子奶裡奶氣,小小的袖珍一團,她好奇的盯著看,不光肉墊是粉色的,鼻頭也是粉色,就連那牙齒也細細弱弱。
可愛。
她被萌的肝顫。
蘇嫵回了翊坤宮,便趕緊叫嬤嬤趕製一個貓窩出來,將小東西放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