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嗚咽的聲音響起,漫天都是霧。
蘇嫵端坐在太師椅上頭,眸光幽深的望著底下的東西,她手裡捧著熱巧克力牛乳,一口一口的啜吟著。
暖融融的甜湯入肚,被驚嚇過的五臟六腑都妥帖起來,她緩緩的舒了口氣,方才還僵硬冰涼的指尖,一點點的被暖意侵染,變得暖和起來。
看著地上簡單的圓筒,那圓筒的一麵畫上粗糙的彩色宮人形象。
她一口一口的吃著點心,等整個人都舒適慰貼起來,這才施施然的起身。
在康熙不解的眼神中,蘇嫵若有所思的掃視周圍人一眼,她衝著初桃抬了抬下頜,低聲道:“去把門窗都關死了。”
現下天色隻透露出些許曦光,如此以來,室內瞬間暗淡下來。
一燈如豆。
蘇嫵麵不改色,將蠟燭的光,對準了圓筒,她調試方向,那個女子身影,便又出現在床帳上。
半夜瞧見這東西,到底被唬住了,簡單的投影儀,被她記錯名詞,想成小孔成像了。
豎子可恨。
誰大半夜瞧見這玩意兒不害怕。
她薄唇緊抿,將圓筒啪嗒扔在地上,冷笑道:“誰看本宮不順眼,有意要做局呢。”
康熙安撫的拍拍她的手,見她小臉蒼白,心裡也有些惱恨,都說人嚇人嚇死人,這般行徑,是要把人往死裡逼。
她素日裡眼神晶亮,氣勢灼然,這會兒被嚇得小臉白白,襯著那滿頭青絲,更是柔弱。
他心裡軟了軟,將她摟到懷裡,一下一下,溫柔的撫著她的脊背,淺聲道:“乖,莫怕,都是假的。”
見她仍然沒什麼精神,康熙便直接橫抱她起身,放在一旁的軟榻上,叫人先撤了床帳,這才低聲道:“你先休息一會兒,若是覺得這屋裡待不住,便去乾清宮尋朕。”
蘇嫵抿著櫻唇,衝他乖巧一笑,便閉上眼睛。
半夜三更的鬨騰,她這會兒困的眼都睜不開,然而一睡著就做噩夢,全是各色清宮女鬼,擾人清夢。
翊坤宮的奴才們,還在原地跪著。
蘇嫵手裡拿著圓筒,仔細的看了看,叫人拿下去驗,看誰見過這東西。
這玩意兒,著實常見的緊。
不過是樹皮卷的,胡亂糊了著粗娟在上頭,都不值錢沒什麼記號。
她最後看了一眼樹皮,所有所思的敲了敲桌麵,輕聲道:“管花木的是誰?”
出來兩個小太監,瞧著不過十來歲,身子小小的,還未長成。
“回娘娘的話,奴才小花、小木給主子請安。”
蘇嫵看著他們,示意他們看這樹皮。
“是楊樹皮。”小花篤定道。
這就有意思了,這宮中,可沒有楊樹。
“去翊坤宮各處、禦花園各處,都仔細搜搜看,有沒有漏長的小楊樹。”
蘇嫵道。
她唇角微微翹起一點弧度,看著溫柔又可親,然而那靈光乍現的雙眸,讓她整個人都染上幾分冷意。
小花、小木摻和到這官司裡頭,嚇得腿都抖了,見沒他們的事,派了另外的活計,不禁都高興起來。
蘇嫵瞧著兩人砰砰叩頭,樂顛顛的衝出去了,這才衝著小福點頭,低聲道:“去織造局請個繡娘過來,務必精通各色布料,來曆去處都要懂。”
宮裡頭一針一線都要登記造冊,像這種絹布卻不一定,不一定哪裡省出一抿子來,誰也不知道。
還沒巴掌大,想要昧下太容易了。
不成想卻聽到一個意外的聲音,那繡娘來了以後,篤定道:“回娘娘的話,此非宮中之物。”
蘇嫵結合自己以前的猜測,心中明了,揮揮手,示意繡娘下去。
她勾唇微微一笑。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慢條斯理地起身伸了個懶腰,蘇嫵想,最緊要的還是逗弄康熙,比較有意思。
她對鏡梳妝,隻薄薄的上了一層脂粉,那肌膚便愈加光潔白皙,她看了又看,用簪子在螺黛上擦過,這才在眼尾描出眼線。
她沒用胭脂,這個心機妝的主要成分就是那拉長的眼尾,楚楚可憐又柔弱萬分。
她這些日子張揚過了,是時候表演小可憐兒。
又換上一件杏色的旗裝,外頭罩著天青對襟呢子褂。
攬鏡自照,她想要表達的元素都在裡頭,這才捏著錦帕,施施然往乾清宮去。
等到了地方,她便乖乖的立在那,等著小太監通報,好在沒有讓她久等,梁九功便親自出來迎。
康熙正在偏殿坐著批折子,見她來了,隻瞥了一眼,便又投入到工作中去。
但是他早已吩咐好,和他平行的地方擺著屏風,而屏風後頭擺著的東西,就比較豐富了。
矮小的幾案上擺著茶水點心、鮮果蜜餞,應有儘有。
甚至還擺著幾本書。
後頭是鋪著軟軟毛毯的矮榻,夠她一個人隨便造,又有一定的**空間。
她這才安心下來,往矮榻上一窩,便閉上眼睛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