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一直在寵著她。
蘇嫵知道,所以才有恃無恐。
她輕笑著抿嘴,不發一言,有時候此地無聲勝有聲。
隻用那雙水潤潤的雙眸盯著他,訴說自己的一腔心意。
脈脈含情。
康熙被她看的心潮起伏,便執起她皙白的柔荑,笑吟吟道:“阿嫵。”
他生的清雋攝人,倒不是五官有多巧奪天工,更多的是一身氣質,渾然天成。
當這般直直的望著你,蘇嫵心中還真是悸動片刻。
她羞赧的垂下眼眸,細白的手指纏著他的手指。
“你這般柔軟,倒是讓朕心生憐惜。”康熙道。
蘇嫵嬌嗔的橫了他一眼,把玩著他修剪精致的指甲,施施然道:“您這般剛硬,倒是讓臣妾安全倍增。”
她回了一句,兩人便不再多說什麼。
而是湊到一塊,默默出神。
……
說了要出宮玩,她便有些耐不住,日日扳著手指算,什麼時候可以出宮。
“萬歲爺叫魏珠過來傳話,說是叫您趕緊起身,該出去玩了。”
一大清早,天剛蒙蒙亮的功夫,初桃便撩開芙蓉帳,上前低聲道。
蘇嫵原有些迷糊,一聽這話,雙眸瞬間晶燦起來,她揉著眼睛起身,軟乎乎道:“成。”
剛睡醒的時候,那嬌媚的小嗓子帶著微微的沙啞,又軟軟的,聽的人骨頭都要酥了。
初桃心中感慨,說出口的話,也跟著軟和起來。
“娘娘,起吧。”她攙扶著皇後起身,先是伺候著將寢衣換下,穿上精致的鳳尾裙,這才伺候著梳洗。
這都是她做慣的活,又輕柔又快速。
蘇嫵被她伺候的很滿意,攬鏡自照,覺得妝容也不錯,有種雨後梨花的清新感。
她回首捏了捏初桃的小臉蛋,這才起身往膳廳去。
等吃過之後,魏珠便又來請人。
“萬歲爺請您過去呢。”
“成。”
她隨口應下,便搭著小福子的手,施施然的往乾清宮去,等到了之後,就見康熙穿著錦衣,正袖手候著。
“走吧。”康熙上前來牽住她的手,這才施施然的往外走去。
看見停在門口的馬車,他便扶她上去,這才自己也踩著小幾上去。
“這抽屜裡頭裝了不少東西,有果脯、肉脯、點心、瓜子等等,若是餓了,便拿來吃。”
“還有你做的桂花醬也裝了,兌些蜂蜜泡茶喝。”
康熙一一介紹。
蘇嫵聽罷直點頭,她這會兒剛吃過早膳,定然是不餓的。
“叫奴才拎點食材上去,到時候做燒烤吃。”
蘇嫵想了想,就覺得很有意思。
亦或者是一種懷念以前。
“成。”康熙應下,撩開馬車簾子,對外頭候著的奴才說:“備些肉食、蔬菜,木炭、燒烤架帶著。”
這擼串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都是個比較熱門的小吃。
“桂花酒彆忘了。”蘇嫵也跟著喊了一嗓子。
就聽梁九功利索的應下,這就交代小奴才去辦。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蘇嫵笑眯眯的飲詩,溫聲道:“希望二十年後重登香山,故人今猶在。”
康熙點頭稱是。
他側眸望過來,跟著笑道:“柳下係船已穩,新江山斷無舊愁。”
那宋朝劉過好好的一首《唐多令》,被他改成這樣子,那味道便瞬間變了。
蘇嫵心中那星點傷春悲秋,也瞬間被他擊散。
“天未亮,人卻醒了。”她感慨。
這時候還在內城區,越是靠近皇宮腳下,那便越是寂靜,都是八旗有功之臣,這格外講規矩,就算人流湧動,也都是安安靜靜,有條不紊。
等跨出內城區,來到外城區的時候,大多都是漢人,穿著服飾也跟她身上的差不離。
這煙火氣便彌漫起來,有一種催人淚下的活力。
宮裡頭事事都講規矩,卻缺少了生機勃勃。
蘇嫵撩開簾子往外看,先前出宮的時候,她已經見識過那些小吃,現下並不感興趣,打從集市上路過,她看著平民百姓穿著的衣裳,心中不僅一歎。
這還是外城區,說起來也是漢人中的富貴人家。
能夠出來做點小生意之類,那都是富戶,家中有餘錢的,但身上的衣裳破破爛爛,補丁摞著補丁,漿洗的發白不說,布料都有些出絲了。
鮮少有穿著體麵的,個個又黑又瘦,瞧著就令人心驚。
蘇嫵抿了抿嘴,她側眸望過來,不禁歎了口氣:“如今這天下不太平,哭的還是百姓。”
說著她視線在人群中巡弋,瞧著瞧著,品出味兒來了。
“臣妾說這衣裳製式有些眼熟呢,原來是製衣廠出來的。”
康熙也跟著她看,半晌才點點頭。
蘇嫵趴在窗欞上頭,一臉認真的盯著外頭打量,她有些心疼,這個土地上站著的人民,不應該過這樣的日子。
他們應該豐衣足食,應該自由自在的勞作。
而不是像如今,光是擔憂自己會不會因戰亂而死,就已經消耗了許多精氣神。
“看什麼呐?”康熙問。
蘇嫵抿嘴,低聲道:“看著天下蒼生無聲哭嚎。”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康熙也跟著沉默起來,他歎了口氣,低聲道:“很快就好了。”
休養生息四個字,說來最是簡單,但操作起來,卻格外的艱難。
“嗯。”她應了一聲,沒再說,而是看向彆處。
香山很遠,等出了外城,她就覺得有些無聊,再加上馬車晃晃悠悠的,她的頭也跟著一點一點,歪在康熙肩頭睡著了。
看著她恬靜的睡顏,康熙小心翼翼的將她摟到懷裡,這才撩開門簾,看向外頭。
這還是天子腳下,百姓的日子就這般難捱,越是離的遠些,怕是更加艱難。
他的目光往南看去,隻要江南和河南握在手裡,那就是必贏的局麵。
他看著地上黃橙橙的莊稼,翹了翹唇角。
他的天下,終有國泰民安那一日。
等過了一會兒,他也被晃的有些困,摟著皇後細細的腰肢,他靠在窗欞上,也跟著閉上眼睛。
“萬歲爺,萬歲爺?”梁九功的聲音響起。
“嗯?”他閉著眼睛應了一聲。
“到了。”梁九功道。
這說著,把蘇嫵也給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低聲問:“到了嗎?”
康熙將她往懷裡攬了攬,捏著她柔荑道:“到了。”
兩人相攜下了馬車,就見眾人立在香山腳下。
蘇嫵抬眸看,就見紅楓漫天遍野。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她笑的意味深長。
康熙不懂這個梗,隻負手而立,昂首看著那紅楓,一臉讚同的點點頭。
她開了個車,他卻沒聽懂。
人生啊,真是寂寞。
這般感歎一聲,她便牽著康熙的手,兩人施施然的開始爬山。
梁九功年歲大了,比蘇嫵的身子還不如,沒過一會兒功夫,便氣喘籲籲,趕緊叫魏珠扶住他。
“好主子。”他告了饒,這才低聲道:“您且慢些。”
“罷了,朕不叫你這奴才伺候了。”康熙瀟灑的揮揮手,瀟灑的大踏步離去。
蘇嫵原以為自己的身體很虛弱,爬山定然是不行的。
但顯然月子中她養的不錯,這爬起山來,沒有任何的阻礙。
等到了半山腰的時候,再去看京城方向,就有一種豪邁的感覺。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她捏著手帕擦拭著汗水,喜滋滋的說道。
康熙這會兒也有些累,他側眸望過來,淺笑著道:“累不累,你若是累了,朕給你背一會兒。”
一聽他說這個,蘇嫵的氣息肉眼可見的弱了起來。
她嬌滴滴道:“嗨呀,臣妾好累,三郎抱抱。”
皇後可真會撒嬌。
康熙一臉恍惚的抱起了她,走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對勁。
“怎麼跟抱胤礽似得?”
她的雙腿騎在他腰上,雙臂摟著他脖頸,跟隻樹袋熊一樣攀著他。
“省力。”蘇嫵靠在他肩頭,漫不經心道。
身後是一眾年輕力壯的侍衛,她很想認真打量,當著康熙的麵卻不敢,隻好收回視線,一臉惆悵的想,也就跟納蘭容若對了個眼神。
他的氣色有些不大好。
“納蘭大人怎麼臉色蠟黃。”她湊到康熙耳邊低聲問。
說起來連她這個剛出月子的女人都不如。
她年輕的時候,特彆喜歡納蘭容若的詞,覺得他的詞真的清雋彆致,描繪出來的男人,可以說是女人的夢中情人。
“人生若隻如初見。”
“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些都是膾炙人口的詩句。
然而當她知道,納蘭容若寫出這樣的詞,一點都不影響他上任帶著美妾之後,便煙消雲散。
納蘭容若確實是一個非常有才情的人,但這和夢中情男,可真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略微有些惆悵的想,大清的男人,可真是不受男德。
正想著,就聽康熙回:“他福晉沒了,很是病了一場,故而氣色不大好。”
蘇嫵聽到這個,不禁微怔。
他福晉沒了。
歎了口氣,這人世無常,縱然是大清才子也難以避免。
“知道了。”她應了一聲,這才轉而說起旁的來:“您累不累,要不臣妾下來,瞧著怪心疼的。”
康熙見她柔軟的小手捏著錦帕,來給他擦汗。
那動作輕的像是蜻蜓點水。
“不累。”他就覺得身上充滿了力量,能夠抱著她爬上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