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溪和李曇坐在冰封的泡泡裡飛了起來,漸漸飄過小攤,飄到房頂,路過一個個房頂上似乎在望月而拜的冰雕小動物,跟著前方的妖精隊伍們向前。
黃黃覺得自己年紀大了,不好意思和小孩子一起玩這種幼稚把戲,但是看隔壁的幾隻大刺蝟,都沒有不好意思直接將自己裹進了泡泡裡,黃黃左右看看沒人注意自己也沒啥人認識自己,頓時悄摸地變回原型將腳挪回隊伍裡,很快跟上。
城市裡是冒著白色寒霧的冰晶大道,地麵晶瑩剔透,一眼望去,仿佛能穿透數尺寒冰,看到下方悠遊在數百上千年前的遊魚,晃動在幽深歲月中的水草,如同凍結了一個未知的時間和世界。
道路兩旁,都是雕梁畫棟的古老房屋庭院街鋪,隻是這些房屋也全都是冰晶所造,琉璃疊瓦,簷牙高啄,牆壁上雕開一扇扇花窗,漏一線線彩光聯通院牆內外。
房頂的瓦片都不像是整雕的,而像是真的一片一片冰晶打磨圓滑後蓋上去的,看上去精致通透,美輪美奐,偶爾還有仿佛長大的雪花小精靈從房屋內走出來,擺上冰粉冰糕和冰糖葫蘆的攤子,等待著不怕被凍死的客人,時而抬頭笑看一眼元溪他們這些從半空飄過的水晶泡泡。
“唔呼——”小妖精們穿梭著,一眾小妖精中,小慧在前,元溪李曇在後,小慧的表叔他們一個個插在其中,黃黃悄沒聲息地落在最後,一個人轉著圈倒挺自得其樂,仿佛偷玩兒童玩具的大孩子般,在元溪他們轉頭向後看時,迅速端正坐好。
元溪他們的泡泡纜車,仿佛真的被一道如同纜車線般的風束縛著,在城市裡穿梭,飄得時高時低,不時在屋頂歇腳,不時又飄到誰家中塘看花,不時又碰一下誰家屋簷下的燈籠。
城東的滑冰場,城西的滑雪場,城南更是挖了大片了雪地壕溝,四處雪球飛射,一群妖精在壕溝裡你來我往打仗,元溪路過時,就看到一隻是他兩個那麼大的胖黃貓在雪地壕溝裡翻滾跳躍、衝鋒陷陣,以一當百,身手矯健靈活。
還有城北,那邊仿佛是一片直接被凍在冰城溶洞中的原始森林,遠遠的就可以看到一顆巨大的槐樹長在洞口,那古老的槐樹還開著白色的小花,仿佛是突然之間就被凍結在冰雪世界之中,永遠地停留在了曾經的某個瞬間。
還能看到周圍冰晶中飄著凝滯的花瓣,白白的小花,在冰中的熒光投射下,變得或紅或粉或黃,散發著迷離的光暈,映襯得溶洞後的冰晶森林如夢如幻。
元溪他們是從城北出發,先進入了溶洞中的冰晶森林,溶洞聯通地上地下,直接穿透半個冰雪城,從溶洞出來後,跑跑纜車的隊伍直接就一頭撞進了城南的雪地壕溝中。
“嘭!嘭嘭嘭嘭!”元溪他們差點被槍林彈雨般迎麵而來的雪球砸蒙。
元溪看到前方不少小妖精歡呼一聲,直接打開泡泡跳進了壕溝裡,要和壕溝裡的小妖精一決高下,不過剛一跳下去就不少在雪地裡啪嘰摔倒,被奮戰中奔跑路過的妖精踩在腳下。
元溪也有點躍躍欲試,不過還是決定先跟著小慧到處都參觀一遍再選個地方去玩。
從雪地壕溝中艱難頓當出來後,元溪他們就來到了城東,前方不遠處就是一個巨大的滑冰場,滑冰場彌漫著瑩藍色的燈光,冷氣如仙霧彌漫在腳底,不少妖精在上頭滑行間仿佛神仙飛在雲層間,滑冰場裡還放了不少帶著仙氣的背景音樂,一點也不俗氣,讓人一聽就仿佛能想起在南天門看大門的錯覺回憶。
“咦?”元溪驚奇了一聲,竟看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東西。
“怎麼了?”李曇順著元溪的目光看去,就見下方有幾個小紙人正在道路上走動著,拿著一根根紅豔豔的冰糖葫蘆。
這些紙人中有一些紙片式的紙人,側麵看刀削一般,走起路來身體跟海帶似的不停彎曲,隨風一吹好像就要給刮走,還有更多喪葬用品般的紙紮人,看著倒是沒那麼削薄了,塗脂抹粉的,但是走路也輕飄飄地,在冰麵上一滑起來就跟飛一般。
紙人還挺多。
“竟然還有小紙人來這裡玩啊。”元溪悄咪咪地說道。
李曇點點頭。
後麵被吹過來的黃黃聽到了元溪的小聲嘀咕,湊過來到元溪他們的泡泡邊,和他八卦道,“快過年了,靨紙街的小紙人要出來給他們的老祖宗物色窗花紙了,你們小心彆被他們騙去帶走。”
“窗花紙?”元溪也和小慧隔著泡泡嘀咕。
“靨紙街的窗花紙就是各種靈魂。”
說到這裡黃黃看了元溪一眼,想到當初剛來似水村的剛見到元溪時,他還以為元溪也是個小紙人來著,現在元溪的靈魂已經越來越凝實了,不過紙人的運勢似乎還在遮擋著他本身的命格,“你現在雖然還是半個紙人,但是也不保險了,避著他們點比較好。”
元溪點點頭,他當然要避著他們點,元溪可還記得上次夢中遇險時的遭遇。
說完,黃黃的泡泡球被一陣風吹歪到前麵,還保持著八卦姿勢的黃黃愣了一下,頓時一個翻身端正坐好,任由風推著他撞向前頭的泡泡,回頭招手示意元溪快點跟上。
元溪正要推推自己和李曇的泡泡,給它點助力飄走,卻不料剛一動,晃眼間就在紙人群中,看到一個特彆眼熟的存在。
“哇曇曇,那是!”元溪趕緊躲到了李曇身後,讓李曇擋住自己,然後才探頭探腦地往前看去。
那棕黑色的地主小帽,那圓圓的胭脂紅笑靨,那……
好吧,其實大部分紙人都長這個樣,但是元溪就是認出來了,這就是和自己有仇的,那個幾次被自己抓來擋槍的紙人。
上次在夢中遇險時元溪又忍不住召喚了它,讓它替代自己受困好趁機逃跑,元溪可是清楚地記得這小紙人當時發了好大的火,還哭嚎來了一個可怕的家夥。
“你乾嘛躲它?”李曇奇怪地回頭看了元溪一眼。
“他欺負你了?”李曇的眉眼忽然冷下來,“鐵頭不要怕,我們下去趁人不注意把它給拆了,拆完就跑。”
這些紙人雖多,但是一看就不結實。
“沒有沒有,是我欺負了它,看到它有些不好意思。”元溪又偷偷探頭看了一眼,見那隻紙人都沒往上頭看,才放鬆了下來。
哦,那沒事了。
李曇一聽元溪說是他欺負了彆人,頓時就懶得再給那些醜醜怪怪的紙人眼神。
紙人通常都怕水怕火,但是也因為跟人類近似的習性,越怕什麼,就越容易對什麼好奇,所以不能玩水又對水很好奇的紙人們,年年都會來冰雪城裡玩冰。
其他那些滑雪啊和打雪仗啊這種激烈的遊戲不太適合它們,一不小心被沾濕了,回頭就容易筋斷骨折,不過這邊的滑冰場和城中遊玩遊覽的地方,就少不了這些紙人的身影了。
元溪他們穿過的巨大滑冰場,不少妖精和紙人開火車似的疊成長隊,快速在冰上滑出各種形狀。
也不知是不是年節將近,這些原本看著很是晦氣的紙人身上,都帶了點紅紅綠綠的色彩,看起來好像被從年畫上扣下來的,倒是多了三分喜慶,少了幾分晦氣,不過比之以往卻更加的陰森怪異了。
看到天上的泡泡纜車們經過,不少畫著笑臉的紙人都抬頭看了一眼,有些羨慕的樣子。
紙人怕水,自然不敢被水做的泡泡包裹起來,雖然它很快就會變成冰,但是也沒有幾個紙人敢去將自己裹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