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醒來時已經近中午, 展文宣不在,應該在忙朝廷裡的事兒。
她吃了點東西, 去找薑嵃。
大年初一,攝政王府門前圍滿了前來探視的官員,念念到的時候,剛好管家出來,說王爺無礙,隻是剛醒來身體虛弱, 今天就不見客了,讓大家都安心回去過年,帶來的禮物也一並退了回去。
有大臣領頭, 道:“那下官就恭祝王爺平安康泰, 下官改日再來。”
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員一起拱手:“我等改日再來。”
管家朝大家行了一禮,正送各位大人離開, 一眼就看到了策馬立於拐角處的念念。
她坐在馬上, 身後跟著駱家的護衛。
今日是大年初一, 念念也穿得喜慶, 一身的紅, 卻披了一件雪白的貂裘, 映著背後金戈鐵馬,殺氣陣陣,青石綠瓦, 白雪皚皚, 昭昭奪目。
準備離開的官員們看見, 對視一眼,又匆匆過去,向她行了一禮。
管家也忙過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那恭敬和剛才麵對這些大人時,帶著微妙的不同。
念念下馬,和各位大臣打了一聲招呼,問管家:“我想去看看皇叔,現在可以嗎?”
管家:“隻要是皇後娘娘,隨時可以。”
念念笑了一下,把韁繩扔給護衛,跟著管家進了王府大門。
在場的官員們麵麵相覷,想起之前皇後娘娘出宮的第一天就去了攝政王府,想起攝政王使人彈劾許衛宗,想起昨天大火時,隻有攝政王和皇後娘娘被困在閱是樓……
今日王爺誰都不見,皇後來了,卻連通報都不用,自己就進去了……
大家悚然,但是誰也沒說,匆匆離開。
回去之後,得招人好好商議一下,接下來究竟該怎麼做了。
“……王爺昨晚上半夜那會兒醒了一次,問了您一句,聽到您一切安好就又暈過去了,這會兒剛醒,正在劉將軍議事……”
管家一邊念叨,邊領著念念往前走。
剛轉過回廊,正好撞見劉將軍從薑嵃臥室出來,行了禮,念念越過他,推開了臥室的門。
房間內溫暖如春,薑嵃靠在床上,蒼白著一張臉,右手抬起,手指按著額頭,似乎在隱忍什麼。
聽到開門聲,他抬眸,灰色的瞳孔驀然一亮。
念念站在門口,逆著光,笑容一如既往的明媚妖嬈。
她的嗓音又甜又糯,“皇叔,我來看你了。”
薑嵃提著的那顆心,瞬間就落到了實處。
哪怕他記得自己昏過去之前看到她完好無損,哪怕半夜醒來問過身邊的人,也得到確定她完好無損,但是不親眼看到她,始終無法徹底放心。
“皇後娘娘。”
他聽見自己輕輕叫了一聲。
念念關上門走過去,坐到他床邊,目光落到他左手臂上。
昨天快跑出來的時候,她法力耗儘,漏了一小塊木炭,他伸手擋住了。
傷得不重,隻有手臂上一小塊,但燒傷是出了名的疼和難痊愈。
昨天太醫已經為他處理過了,因為傷得不重,所以並沒有包紮,隻塗了藥水,看著有些可怕。
念念盯著傷處看了一會兒,突然輕輕捧起他的左臂。
薑嵃喉頭動了一下,啞聲道:“皇後娘娘……”
念念抬眸問他:“我幫皇叔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她眼白透著淡淡的藍,瞳孔又格外的黑,抬眼看人的時候,眼神直勾勾的,直看到人心裡。
薑嵃刹那間失聲,等他反映過來的時候,念念已經低下頭對著傷口處開始輕輕的吹氣。
氣流柔軟的撲到他肌膚上,手臂上的汗毛瞬間倒豎起來,又癢,又酥、又麻……
薑嵃看著她,小丫頭低著頭,濃密的睫毛卷翹,眼尾上挑,飛起一道妖嬈的弧度。
念念用法力幫他緩解痛苦,抬眸笑嘻嘻的看他,問:“皇叔,是不是不疼了?”
薑嵃回神,視線從她臉上移開,整條手臂都酥麻一片,隻記得她剛才吹氣的觸感,那裡還想得起手上的傷痛。
“是,臣不疼了。”
他低聲應道。
念念:“那皇叔還生我的氣嗎?”
薑嵃想起昨天發生的一切,臉微沉:“臣不敢。”
念念輕輕晃他右手,軟軟道:“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不犯了,皇叔就原諒我吧,好不好?”
薑嵃簡直不明白,為什麼她能生得如此纏人,纏得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
“皇後娘娘……”他叫她,嗓音裡帶著疲憊。
念念眨眨眼。
薑嵃那雙冷硬的灰色眼裡,第一次戴上軟弱,近乎祈求一般道:“……您就饒了臣吧。”
念念歪著頭笑,軟軟道:“皇叔在說什麼,我不懂。”
薑嵃閉上眼,苦笑。
或許是生病讓他意誌力減弱,或許是長久以來壓抑的情緒終於出現了缺口。
他忍不住反問:“皇後娘娘真的不懂嗎?臣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年,隻想在活著的時候把該做的事情做完。廢帝的事情,我會幫忙,您和展大人的事情,我也不會插手……這樣,您滿意了嗎?”
他無意皇位,不管她以後生出來的是小皇子還是小公主,他都可以擁護孩子登基。
但是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撥,他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