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工廠裡漆黑一團,鄭照聽見鄭德琳不斷的拍門,手與鐵敲擊。無論外麵是誰,這個場麵都超出了鄭德琳的掌握。無論外麵是誰,既然殺掉了鄭德琳的手下,還把他們關在一個地方,為的就絕不是開個派對尋歡作樂。
他拿出手機,果不其然的沒有信號,便借著微弱的光移動腳步,仔細打量著四周。這座廢棄工廠是經過二次設計的,一樓保留了工廠時期大量原貌,又增設了許多現代主義風格的裝飾物,牆壁懸掛著許多幅巨型畫作,極具藝術氣息。按照一般設計理念,這些畫作的展出需要大量的光源直射下倆,而這座工廠裡卻沒有一盞燈。
也就是說……鄭照揚起頭,看向毫無拚接痕跡的屋頂,這應該是變色玻璃。
變色玻璃因為在光照、溫度、電流等作用下會改變顏色,又能可逆地自動恢複到初始狀態,在許多領域都有廣泛的應用。可是這麼大塊的屋頂,一般的變色玻璃很難控製光線。藝術產物很少會用電控變色玻璃,可是作為商業產物,這個一定是電控變色玻璃。
縱然知道了屋頂是玻璃,那也是在二樓。
鄭照又看了一圈,閉上眼睛在腦中努力還原設計圖,光源逐步與每幅展出的畫作匹配。片刻後,他睜開眼睛帶鄭瑤走向裡麵,站在一幅畫作前。這裡是光線死角,卻掛有展品,也就是說上方不遠應該有塊變色玻璃。
“瑤瑤,我把你抱起來,你拿著這個砸我照到的地方。”鄭照把銅像從桌子上卸下來交給了鄭瑤。
作天作地的小公主早就被嚇得一聲不發,自鄭照把她解開後,她就一直抱著鄭照不鬆手。此時接過來鄭照給她的銅像,隻點了下頭就乖乖伸開手等著他抱。
鄭照把鄭瑤抱了起來,調整著手機照到畫作的光線,想象著自然光源的高度大小,然後陡然把手機光線上移。
“瑤瑤,砸這裡。”
鄭瑤雙手舉起銅像用力向前砸了下去。
“啪。”玻璃碎裂。
鄭照回頭看了一眼黑暗裡拍門叫喊的鄭德琳,然後對鄭瑤說道:“全部砸碎。”
鄭瑤點頭,舉起銅像一下下向前砸去。
終於涼風倒灌,整個變色玻璃露出了全貌,扁平的形狀,長度也不過比畫稍微大一些,僅容瘦小的孩童通過。
鄭照說道:“瑤瑤不要怕疼,出去吧,離開這個地方。”
他太清楚外麵的具體情況,但留下來的存活幾率一定比離開的存活幾率小。
鄭瑤看著他,動了動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睛濕潤,努力也隻能發出咿咿啊啊的聲音。
“走吧。”鄭照把鄭瑤舉高,手臂微微顫抖。
鄭瑤手抓在玻璃上,疼得臉上流汗。碎玻璃刺入手掌,劃破衣裙洇出血紅,她鬆開手,整個人掉落在地上,外麵的風勢越來越大,漸漸有呼嘯聲。
鄭照見鄭瑤離去,就走到鄭德琳的下方,說道:“外麵的人是商舟嗎?”
鄭德琳停下拍門的手,疑惑的問道:“誰是商舟?”
“我是商舟。”門外傳來陣陣低笑,“可惜了,我準備再觀望一陣,沒想到你們居然派人去查我。”
鄭照道:“兩次天橋,你在看的是我們嗎?”
“當然。”商舟靠著門抽煙,“你們兩姐妹的性格挺好辨認的,現在想來,我也不用多等段時間測試你們誰是她。”
鄭照抬起頭,商舟的目標原來是鄭瑤和鄭德琳,可是她們兩個年紀相差懸殊怎麼會分不分誰是誰呢?
“她是誰?你在說什麼!”鄭德琳的頭發披散,拚命地砸門,棒球棒和發圈早被扔到了地上,“讓我出去,你認錯人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商舟笑笑,把煙頭踩滅,看著滿天星鬥。“你現在當然不知道,但是你也沒有以後了。”
公寓裡陳佩正焦急的站在門口,望著天上等丈夫回來。後麵鄭嘉西和鄭嘉北也低頭站著,作為龍鳳胎,他們兩個此時的神情幾乎一模一樣,隻不過從相貌上看,鄭嘉北顯得更加年輕柔美,皮膚緊致。
“怎麼嘉東還不回來?”陳佩扶著牆垂淚。
鄭太太走過來安慰似的說道:“我剛接通過電話,警局那邊已經出發了。”
陳佩搖著頭說道:“這都過了多長時間了,他們準備當普通的綁架案處理嗎?怎麼還不派人去控製那對母子?我真的不該勸嘉東把人放回來。”
“小照才搬出去沒多久,怎麼就遇上了這種事情。”鄭太太也流下眼淚,正準備傾訴幾句,卻身後的傳來一句話。
鄭嘉西走上前,“那是……瑤瑤嗎?”
一個蓬頭垢麵的小女孩從出租車下來,直接撲到了陳佩的懷裡,抱著媽媽嗚嗚的哭,涕泗橫流。
陳佩緊緊抱住失而複得的女兒,上下摸著鄭瑤,“瑤瑤沒事吧,有沒有哪裡受傷,我們去醫院做個檢查。”說著她就要叫司機備車。
鄭太太見她們要走,便急忙問道:“小照呢,他去找你了,瑤瑤,你看見他了嗎?”
鄭瑤抬起頭,看著鄭太太,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急得她自己又哭了。
陳佩見了心肝疼,對鄭太太說道:“瑤瑤經曆了這麼個事情,本來嚇到了,你彆再嚇她。再說,她這麼小,她能說清楚什麼?警察既然已經去了,在家就等警察的消息就好,彆添亂了。”
鄭太太聞言牙都氣得打顫,她咽了一口氣,裝作沒聽見陳佩這句話,仍對鄭瑤說道:“瑤瑤告訴我,見沒見到照哥哥?”
“許雅琪,你怎麼不依不饒的?”陳佩叫了鄭太太的大名。
鄭嘉西聞言也過來拉太太,勸說道:“聽大嫂的話,既然報了警又知道地方就等會兒吧。瑤瑤本來就有些問題,這一嚇連話都說不出聲來,大嫂就這麼一個女兒,急也在情理之中。”
鄭太太低頭垂淚,“我也急啊。”她說完卻也沒有再糾纏。
陳佩見此就往車上拉鄭瑤,鄭瑤反而趁此從陳佩手裡掙脫,拿著陳佩的手機劈裡啪啦的打了一串字,送到了鄭太太的眼前。
“什麼?鄭德琳也被關了進去?那現在外邊的是誰?”鄭太太驚聲問道。
鄭瑤搖了搖頭,又打了幾個字跑回到母親麵前,“照哥哥還在那裡,去救他!”
陳佩低頭道:“媽媽已經打了所有能打的電話,求了所有能求的人,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等。”
“爸爸和雪山公司簽過長約,他不在的話,引用緊急協議條款,媽媽作為配偶有權調動。”鄭瑤臉上還有淚跡,神色卻冷靜下來,甚至比母親更為冷靜,“媽媽,你要給雪山公司打電話。”
雪山公司是當今世界上最大的PMC公司,PMC即私人軍事服務。
陳佩手攥緊了衣服,笑著對鄭瑤說道:“你已經回來了,我還有權調動嗎?”
鄭瑤急得又飛快打字和母親解釋協議的內容。
鄭太太見此對鄭嘉西說道:“她就是故意在拖延。如果德琳死在那裡,也算是為小珩一命償一命,可小照是無辜的,當初就不應該同意讓他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