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粉圈的風向不同,當這則消息通過百家號傳達到普羅大眾時,他們隨手劃過,心裡隻有些淺淡模糊的印象。
年紀不大就能在呂揚的電影裡演男主,還要參加銀城電影節的影帝競爭,一定很有有天賦。
陳啟輝翹著腿,翻看國內公司發回來的報告,滿意得眉飛色舞。他之前還擔心這家宣傳公司比較小,營銷水平不行,沒想到這錢沒花多少,造起的聲勢挺大。圈裡最好的公關宣傳差不多也就是這水平了,下次可以換個貴點的套餐。
他看向正在換衣服的鄭照,問道:“今天《馬》首映要我跟著去嗎?”
“不用,我跟劇組就好。”鄭照低頭調整袖扣的方向,許是因為銀城在法國,造型師送來的襯衫也是法式的。
陳啟輝聞言笑道:“這樣正好,呂揚導演的電影我實在看不進去。”
藍天白沙,群群海鷗。銀城的六月是由陽光和海水做成,就算曬著紫外線也愜意舒暢。
作為電影主創人員,比起一些各式主題的具體,《馬》的首映禮才是這次行程的重中之重。這不僅是因為媒體和影評人的關注,也是因為影展場刊也會在這場後進行評分。而且進入主競賽單元的電影,評審團也將到場。但對於鄭照來說,首映重要是因為他還沒有看過這部電影呢。
簡潔寬敞的會場裡人頭攢動,有人穿著西裝,有人穿著花襯衫。《視聽》雜誌主編穿了件格紋馬甲,帶著個本子就坐到了右後排。儘管他來得低調,但還是有許多影評人認出了他,上前寒暄打招呼。
眾所周知,《視聽》雜誌評選的曆史百大電影,乃是現在電影界認可度最高的一個榜單。每年榜單都會發生名次變動,有的電影甚至淘汰出榜,但基本上有個潛在的規則,年代越近的電影越難上榜,就算上榜名次也很低。但凡事都有例外,呂揚導演一共有兩部電影在榜,而且有一部電影位列前五十。
人們看著已經到場的《視聽》雜誌主編,紛紛在心裡猜測,呂揚導演封鏡之作究竟是什麼樣子的電影?
鄭照坐在呂揚的右手邊,他的身邊是藺永元,這樣看起來確實男主男配分明。媒體用各國語言提名,全部問題都經由翻譯拋向呂揚,呂揚的回答也翻譯成各國語言反饋給媒體。
“請問呂揚導演,您的創作靈感是什麼?選擇《馬》作為電影名是有什麼關聯嗎?”
“請問呂揚導演,有人說《觀音》已經是風格電影的極致了,請問你認為《馬》能超越《觀音》嗎?”
“請問呂揚導演,您的電影每次上映都有許多影評人嘗試進行解構,您如何看待這種情況?”
會場聚焦在呂揚身上,鄭照坐在一邊,聽著呂揚的回答也覺得十分奇妙。他一直以為呂揚創作的靈感來自於《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卻沒有發現還有《啟示錄》,或許是因為他很少讀一些關於宗教神話信仰的書。
“請問呂揚導演,這次角逐最佳男主角的人選中,你的男主年齡最小,而且我聽說他也是第一次演戲,你對於他拿到最佳男主角的可能性高嗎?”這樣的問題一聽就是C國記者問的。
鄭照聞言饒有興趣的抬頭,許多媒體的鏡頭也頭一次轉向了鄭照。鄭照見此輕笑了下,若無其事的把剛才閒畫的紙把翻了過去,雙眼看向呂揚,認真的等著他的回答。作為一個個普通人,鄭照很難免俗的好奇呂揚對他的評價。
“這是一部電影!”呂陽不耐煩的說道,“最佳男主角當然是鄭照。”
這是一部電影,演員根本不重要,他的電影比其他人的都好,所以演他電影的鄭照當然就比他人演員都好上許多。
鄭照看著呂揚的表情,就看出了呂陽的潛台詞唉,無奈地笑了笑。
但眾媒體卻不知道呂揚這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們隻聽見了今年銀城電影節最佳男主角肯定是鄭照的。如果不是鄭照的,那就是評審團眼睛瞎了。如此直白,全場嘩然。評審團的幾個評委都坐在下麵神色各異,評審團主席愛德華導演臉色難堪,作為呂揚導演的終極迷弟,他感覺自己馬上就要被偶像唾棄了,如果鄭照沒拿到最佳男主角的話。
這是一部電影,最佳男主角當然是鄭照。
不管這番言論傳回到C國內又會被如何解讀,但在銀城電影節的他們,可以正式看這部電影了。
燈光暗淡,熒幕亮起。
原來是黑白片。
1888年,尼采在都靈看到一個車夫殘暴地打著一匹馬。他走上前去抱著馬哭了起來,一邊哭泣,一邊喪失了理智。幾乎坐在電影院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故事,也都知道後來尼采的經曆,然而那匹馬呢。
父親牽著馬回到家徒四壁的屋子,門外狂風呼嘯。天剛亮兒子就起床穿上衣服去井邊打水,父子兩人套馬出門,到了晚上也勞作不停,每日兩餐父子對坐吃著永遠都是白水煮土豆,唯一稱得上享受的事情就是清晨喝上一杯燒酒。
艱辛而繁重,單調而無趣,日複一日,父子倆就是這麼活著。
但是從都靈回來的第二天早晨,那匹他們賴以謀生的馬就拒絕了父親的奴役,不吃不喝。馬是他們唯一的生活來源,父親氣急敗壞,卻也沒無可奈可,父子困守在荒涼的山上。第三天,一群穿著破爛的陌生人衝進院子,看到井裡有水竟然興奮不已想要搶奪,被拎著斧頭的父親逼退。第四天井水沒有了,父子打算離開這個地方,兒子拉著馬車,父親跟在身後,卻又被狂風逼了回來。第五天整個世界突然陷入了黑暗,兒子點起燈小心捧著,燈卻也漸漸熄滅。父子隻好在黑暗中睡覺,門外的狂風不知何時就停了。第六天,沒有水也沒有火去煮土豆了,父親咬下一口生土豆,兒子絕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