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汐還握著陸南渡手腕, 話落那瞬她能感覺到他的緊張。
原本黏她黏得緊的人現在手腕下意識想從她手上抽離,但或許是想到麵前人是江汐,他猶豫幾秒後最終沒掙開。
江汐也不勉強他。
人一生生命年限從虛無到百年不等,每個人每天經曆的也不儘相同, 最後人類性格形形色色。沒有人有一模一樣的經曆,也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這個世界上不乏對彆人傷口嗤之以鼻,冷嘲熱諷的醜惡嘴臉。他們說著彆人無能, 嘲笑那些千瘡百孔卻仍不肯倒下的脊梁骨軟弱到經不起一點風浪。
江汐知道那種感覺, 更不想成為那種人。她不會埋怨陸南渡對她有所隱瞞,畢竟那些事如果那麼容易傾訴, 陸南渡現在也不會變成這樣了。
當年肯定有什麼事發生,隻是江汐不確定是什麼事。
陸南渡現在沒法說出口, 江汐也不逼問他,這事急不來。
她鬆開陸南渡手, 轉移話題:“不是叫我過來談賠償?現在聊聊吧。”
江汐確實沒想之前刮蹭的邁巴赫車主是陸南渡,不過知道是他後整件事從頭到尾才變得不奇怪。
豪車被刮蹭不訛詐,達成協商卻貴人多忘事, 直到今天才想起來聊賠償。
原本還以為是什麼錢多沒處花的慈善家, 好不容易攤上個好人。最後果然隻有陸南渡會買單。
陸南渡一愣, 她不說他都忘了。
從一開始讓助理要電話號碼便心思不純, 今晚讓她過來自然也不是為了談賠償。
陸南渡有些心虛,支吾半天擠出一句:“不賠。”
江汐當然清楚陸南渡讓她過來的目的, 協商不過就是個借口。
她說:“找個時間讓你助理定下賠償金。”
江汐這種態度陸南渡也能猜到,他沒答應也沒拒絕。
臥室裡一時格外安靜, 江汐瞥了眼牆上石英掛鐘,九點。
陸南渡注意到她視線,知道她要回去了,在江汐起身那一瞬抓住了她的手,用的受傷那邊。
江汐當然知道陸南渡那些小心思,卻也隨他去了,沒有甩開他受傷的手。
她低頭看他:“還有事?”
陸南渡問她:“吃晚飯了嗎?”
江汐這才想起出門前自己叫的外賣。
她還沒回答陸南渡又開口:“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吧。”
江汐看著他眼睛,半晌道:“吃過晚飯了。”
她這話說出來自己都不信,方才過來那個時間點照她作息不可能已經吃過晚飯。
陸南渡明顯也知道,表情瞬間有些委屈,卻也沒為難她,不舍鬆開她手。
江汐得以掙脫,陸南渡送她至樓下。
這大概是陸南渡私人住宅,沒有一絲家的氣息,門廊昏暗。
江汐走至門口停下,還是說了句:“手記得換藥。”
聽見她關心自己,陸南渡雙眼彎彎,點點頭:“嗯。”
江汐便不再說些什麼,沒跟他說聲再見,走至院外驅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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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汐忘記自己點了外賣。
手機上幾通未接來電,外賣員兩個小時前連續給她打了很多電話,江汐手機靜音根本沒聽到。
外賣員最後發短信說外賣放在門口。
兩個小時外賣早已涼透,江汐住這麼久廚房連個煮東西的鍋都沒有,索性又叫了個外賣。
高層住宅,鬨市喧囂隻寥遠傳來幾聲,虛無縹緲。這種安靜氛圍下容易發困,江汐後頸仰靠沙發背昏昏欲睡。
但直到外賣員晚飯送達她也沒真正入睡。
經過這趟折騰江汐食欲已經減了大半,外賣拿進來毫無一絲食欲。
白飯泛著熱氣,幾個小菜賣相很好,辣鹹酸甜皆有。即使看著這些菜毫無食欲,江汐最後還是強行塞了幾口進肚。
晚上江汐洗漱後躺在床上,莫名想起陸南渡高考結束後那年的事。
那年他們確定關係,兩人在出租屋裡廝混極性了一個月,後來陸南渡回去,他母親去世了。
江汐躺在床上,腦裡反反複複都是這段時間的事。
她直覺陸南渡的不正常應該跟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有關,可又找不到任何異常,他甚至在他母親去世之後都格外平靜。
後來回到她身邊後狀態也如常,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陸南渡就是個無賴,本來以為他終於聽話了,果然不可能。
原本以為能一直這樣相安無事下去,卻沒想沒過幾天便被他弄得一團糟。
江汐手臂搭在眼睛上,半晌微不可察歎了口氣。
……
後麵幾天陸南渡倒是沒再聯係江汐。
沒有熱度的藝人閒得慌,江汐沒事在家翻翻書,看幾部老電影,倒也不無聊。
這天晚上快睡覺的時候手機響了。
江汐朋友少,平時不工作很少會有電話進來,她拿過手機看了眼,紀遠舟打來的電話。
江汐靠回床頭,接聽後紀遠舟那邊很安靜。
她問:“下來嗎?”
跟情緒毫無相關的一句話,江汐卻聽出了不對勁,她瞥了眼窗外,又收回:“在樓下?”
紀遠舟懶懶應了聲,然後又問:“去不去酒吧?”
江汐嗯了聲:“等我穿個衣服。”
“行。”
十分鐘後江汐出現在小區門口,藍色出租車上紀遠舟後座車窗半降,露出嫵媚多情一雙眼。
江汐從另一邊上車,看紀遠舟降了車窗:“不冷?”
紀遠舟見她穿著外套,車窗升了上去:“還行。”
去酒吧難免會喝酒,所以兩人去酒吧一般不開車過去。出租車上過分安靜,車窗緊閉,氣壓莫名壓抑。
江汐靠在座椅裡,看向紀遠舟。
車疾速行駛,路燈光影深淺不一從她臉上滑過,白皙脖子上一圈慎人紅色印痕,偏偏紀遠舟臉上卻格外淡定。
江汐不動聲色挪開視線。
半個小時後到達酒城,紀遠舟這招蜂引蝶的性格不喜歡卡座,往熱鬨的地方湊。
兩人在吧台前高腳凳上坐下。
吧台裡一位身穿製服的帥哥,紀遠舟跟他要了兩杯龍舌蘭。
兩人酒量不差,但即使這樣平時到酒吧還是很少點烈酒。江汐原本懶懶靠在吧台上,聽紀遠舟要了龍舌蘭,問:“不怕醉?”
紀遠舟微撇頭看她,笑:“不至於。”
“也是,”江汐也笑了下,“再來一杯你也沒問題。”
服務生遞了兩杯酒過來,紀遠舟各手端一杯,遞了杯給江汐。
江汐接過小啜了口。
紀遠舟說:“難得來趟酒吧,喝當然得喝烈的了。”
這江汐倒是沒料到,又喝了口後問:“多久沒來了?”
紀遠舟腰肢側著,目光從舞池那邊收回,看向江汐,唇角微勾一個弧度:“一個月,信麼?”
難得。
江汐沒看紀遠舟:“他不讓?”
“誰知道呢,”紀遠舟笑罵了一句,“狗男人。”
江汐也笑了。
過會兒有個男的過來搭訕,端酒在江汐旁邊坐下。
紀遠舟瞥了眼江汐身後男人,朝她抬了抬下巴:“喏,有人找你。”
說完又笑:“挺可以啊,十分鐘。”
江汐知道她說的什麼意思,她們進來不過十分鐘已經有人過來搭訕了。
在酒吧被搭訕已成常態,江汐一向不會搭理,她從容回頭,禮貌道:“不好意思,馬上回去了。”
這句話拒絕意味明了直接,卻又給對方留麵子。
男人在看見她那張臉時愣了下,但也沒說什麼,對她笑了下,如常說了句寒暄話後離開。
人剛走紀遠舟說她:“睜眼說瞎話。”
江汐:“這不演技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