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南渡的變化讓梁思容感到特彆意外。
以前陸南渡絕不可能提出這種要求, 在國外的後麵幾年都沒再看過醫生。
梁思容知道他仍有必要定時去看看醫生, 也婉言勸過陸南渡。但陸南渡每次都推脫了,饒是梁思容勸他也沒辦法。
時間一長沒人再勸過陸南渡, 後來偶然一次梁思容問過他為什麼。
陸南渡隻說自己沒病,已經好了。
陸南渡看似很聽梁思容話,實際一旦自己決定的事他撞破南牆也不會回頭。那時的陸南渡已經成年了, 有權利做選擇, 也可以對自己的選擇負責任了,梁思容沒有過多乾涉他。
後來梁思容倒很少見到陸南渡狀態不對勁,又或許隻是他沒讓身邊人看到。
甚至梁思容一度都快信了陸南渡已經好了。
可今天對心理醫生如此抗拒的陸南渡卻是主動找上許清州號碼,他過去抗拒的, 抵觸的, 都在今天通通作廢。
梁思容不免擔心, 也害怕陸南渡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阿渡,告訴阿姨,到底發生什麼了?”
陸南渡卻沒說,隻道:“阿姨,給我號碼,我聯係一下許清州。”
梁思容也不再問他了, 帶他上樓。
她拉著他手在客廳沙發上坐下:“你彆急,阿姨先去幫你問問,許清州最近幾年歇著, 沒怎麼工作, 阿姨先幫你打個電話跟他說一下。”
許清州當年是陸老爺子和梁思容一起找的。
陸南渡說:“不用, 我自己聯係。”
陸南渡自己這麼說,梁思容點頭:“那好,阿姨去幫你拿過來,你等一下。”
梁思容進房一趟,出來後拿了張紙片給陸南渡:“這是許清州號碼,給你寫下來。”
陸南渡接過,嗯了聲。
梁思容在他身邊坐下:“如果有什麼需要阿姨幫忙的話,跟我一聲。”
陸南渡隻點點頭:“謝謝你阿姨。”
“不用,”見陸南渡不想多說,梁思容沒多問,“還沒吃早飯吧,下樓一起吃點兒?”
陸南渡拿著紙片起身:“我吃過了,您自己多吃點。”
梁思容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有:“嗯,那去房間休息一會兒吧。”
/
半個小時後陸南渡從浴室出來。
男人光著上身,肌理流暢,寬肩窄腰。
黑色短發**,他五指大剌剌插進頭發裡,胡亂揉了揉。
陸南渡走去了桌邊,敞腿在沙發上坐下。
茶幾上扔著包煙,他伸手撈了過來,抽了根出來塞進嘴裡,又將煙盒扔了回去。
他拿過打火機,稍低頭,攏火點燃咬在嘴裡的煙。
煙草味燒進肺裡,陸南渡將打火機扔回了桌上。
很快房裡煙霧彌漫,一絲日光從窗簾泄進,光柱下細塵和煙霧浮動。
半根煙功夫過去,陸南渡終於抬了眼皮。
梁思容給的紙片放在了矮幾上。
他盯著看了一會兒,往前傾身,長手一伸拖過桌上煙灰缸。
陸南渡將煙屁股掐滅在煙灰缸裡,幾秒沒動作後終於撈過紙片。
紙上黑墨水字跡,梁思容抄的號碼。
簡單的沒什麼特點的十一位阿拉伯數字,陸南渡卻盯著它看了許久。
他就這樣坐了很久。
像一個沒有呼吸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過來。
腦海裡莫名其妙出現江汐那張臉,情緒總是平淡的,像是什麼事都不在乎。
卻是他這輩子吃到的最甜的一顆糖。
而這絲甜是他對這世間最大的眷戀。
即使糖攥久了,糖衣化了,裡頭隻剩苦澀。可他仍不舍得放手,彆的他都不要。
陸南渡回過神來,終於有了動作。
他拿過手機,一個一個數字輸進了手機裡,沒再有任何猶豫。
按下了撥打,他將手機放到了耳邊。
/
那天江汐從公司回來,看到了蹲在小區外花圃邊的陳歡。
小姑娘還是留著齊耳短發,左耳骨換了個新耳釘。她垂著頭,兩手懶懶掛在膝蓋上。
江汐透過擋風玻璃看她,車緩緩減速,最後停在陳歡麵前。
車燈光鍍亮了少女周身。
江汐關了燈,陳歡抬頭,看見她,她懶懶朝她招了兩下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