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有一日,叔叔說帶他上集市逛逛,看看山裡的集市,他或許會一直在這個家裡賴著不走。
那一日,叔叔說他的膠鞋破了,要重新買一雙。阿姨建議直接帶他去趕集,感受一下山中小集市。
他記得那一日,寶寶吵著要去,最終被叔叔承諾的芝麻麻花給鎮住了,沒有去。
人潮擁擠的小鎮集市,江瑜一眼就看見了江承佑。
年少的江承佑帶著他的心腹手下,正在找尋他。雖然他身著農家的衣衫,皮膚比從前黑了些,卻還是被江承佑一下子認出來了。
“感謝你這張臉,太好看,辨識度太高了,我一眼就看見。你爹媽都快急死了,尤其是你媽媽,眼睛都快哭瞎了。”江承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你們知道我在這裡?”他警覺起來,下意識地遠離了恩人叔叔。
那是太簡單的一家,他不太能確認江承佑是否真的就是自己人。倘若不是,他可能會給恩人一家帶來災難。
“前幾天抓住綁架你的人了,說將你扔水庫裡了。我們放乾了水庫,沒尋到蛛絲馬跡,料想你還活著。又詢問了附近村舍的人,都說不知道。就撒網似的,在附近的村鎮走動,尋找。”江承佑說。
江瑜默默地吐槽:他們當然不知道了,雲叔叔家住那麼遠,他又是趁黃昏偷偷去釣魚救下他的。
“你這段日子在哪裡?怎麼過的?”坐上車,江承佑就問。
“被人救了。”他說。
“救你的人呢?”江承佑好奇地四處看看。
“走散了。”江瑜說。
他分明看到叔叔在電影院門口那邊的人潮中焦急地尋找他。人聲鼎沸,他卻分明聽見叔叔在喊:“阿凡,阿凡。”
“那,先回去吧。”江承佑說著,就已經撥通了江瑜父親的電話。
江瑜坐上車,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小鎮的牌坊:“雲來鎮。”
他在心底默默地道彆:叔叔,阿姨,寶寶,對不起,再見。
車離開雲來鎮,離開了那個茅屋泥牆,卻溫暖舒適得懷疑是桃花源記一場夢的家。
猝不及防的離彆,讓他來不及記住更多恩人一家的細節,比如具體住址,比如恩人兄妹倆分彆叫什麼名字,寶寶的大名是什麼。
後來,他的父母都問過他有關恩人的情況,他隻搖頭說不知道,絕口不提一絲半點。
綁架他的真正主使還沒找出來,四處都是危機四伏。而恩人一家是那晚清幽的月光,是明媚柔和的日光,是桃花源,是最不該沾染上這些汙濁陰謀的。
所以,爭鬥不休的這些年,他沒有去找過恩人一家。
後來,好不容易肅清了寧遠集團內部的垃圾,將寧遠帶到全球五十強。他這才冒著危險回到國內,執意拍下錦城雲山縣西山區那一塊所謂風水寶地,投資建成了國內最豪華的天價彆墅。
憑著蛛絲馬跡,他讓低調的心腹劉星回來協助管理西山彆墅,實則是找尋恩人一家。可遺憾的是投資成功了,但根據他的隻言片語,以及支離破碎的記憶,多方走訪,卻始終無果。
而當時,他正在跟人爭奪海上航運,暫時抽不開身,便也沒有親自回來。
江瑜站在錦城三月的江邊,看著瑟瑟發抖的辛曉月,想起許多年前,自己初到恩人家裡,也是這樣瑟瑟發抖,脆弱無助。
可是,在他最脆弱無助的時候,恩人兄妹的關懷,寶寶真心的對待,讓他從四麵怪物的噩夢裡逐漸走出來。
後來沒有他們的歲月,雖然在麵對黑夜時,總還是不自在,但想起寶寶的歌聲,想起那些安閒的時光,他便尚能自控,戰勝恐懼與黑暗。
她不是欲擒故縱玩得那麼好的人麼?怎麼背影那樣脆弱孤單?
江瑜思緒飄飛,任憑江風吹起他的發,強行壓下想要上前,像當年的寶寶鼓勵他一樣,給她一個擁抱。
壓下這念頭,江瑜就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一旁蔣勳對於九少站在這裡看人家女孩子哭這種事不敢言語,隻裝泥塑木雕,裝神經遲鈍。
柴秀卻是匆匆而來,低喊一聲:“九少,查到了。”
“她買的什麼藥?生什麼病了?”江瑜連忙問,語氣很是關切。
柴秀一愣,自家九少向來對人淡漠,對女人更是敬而遠之,就是對夫人也隻是尊敬,有著疏離。
現如今,九少真的不是隻為了查辛曉月,而是關心?
柴秀不由得看了看江邊坐著的那位,心裡升起疑惑,據這幾天觀察,九少不是挺討厭辛曉月的麼?就剛剛在江邊路,看見辛曉月從小區出來橫穿馬路,自家九少忽然就喊停車,還說:“跟上辛曉月,看她深更半夜搞什麼鬼,有什麼陰謀。”
於是,一幫人就在江邊路停車了,跟著他們的九少,還不能讓人一眼看出來是一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