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越這兩天發現府上人看他的眼神有點奇怪,似乎是感同身受的憐憫中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阿越心下好奇,想逮著個人問問,一走到那些竊竊私語的丫鬟小廝跟前,他們立即噤聲,表情諱莫如深,齊刷刷地衝他訕笑,像是約好了一般。
阿越一頭霧水,拉住了耷拉著腦袋從他身旁像泥鰍一樣溜過的管家。
“怎麼回事?”阿越沉聲道。
管家避無可避,隻得一臉生無可戀地拉阿越到府上僻靜處,壓低聲艱難道:“不是老奴不告訴您,老奴是怕您知道了難受,傷了小少爺。”
阿越等著他下文,管家卻又拉著他的手語重心長道:“您且放寬心,外邊那些個再貌美再懂事,相國也隻是圖個新鮮,過後就忘了,您可是相國第一個首肯入府的,地位自是不一般,如今又有著身子,以後夫憑子貴,還愁沒好日子過?您可千萬彆置氣!”
管家那日雖未見到清蘅姑娘,卻也聽府上丫鬟小廝們屢次提及過她的姿容,生的那叫一個皎如雲間月,清若池芙蕖,比之阿越有過之而無不及,分明是雲相最鐘意的那一類。
阿越試圖理解卻失敗了,耐心耗儘,他臭著臉直言:“說!”
管家眼下也不敢招惹他,哭喪著臉,結結巴巴小聲道:“相國……幸了那日來府上表演吹簫的清蘅姑娘。”
阿越表情空白了幾秒。
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表叔還懷著身子,臨幸妓子?不可能,更何況自己那日聽謝不遇一席話,雲歇一顆心全擱在小皇帝身上,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管家見阿越不語,還以為他抑鬱心痛,忙安慰道:“清蘅再如何年輕貌美,也不過是個妓|女,身份低賤人微言輕,登不了堂入不了室,雲相斷不會置您和小少爺不顧!”
“……”阿越越聽越奇怪,敷衍著道了句“所言極是”,溜之大吉。
管家看著他離去的蕭索背影,長歎了口氣,他以前怎麼沒發現他家老爺這般見異思遷、始亂終棄?
幸好隻是個上不的台麵的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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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讓回到宮裡,叫史官送來本朝曆代史冊,自己細細查閱半晌,沒找到自己想要的,不由緊蹙眉頭,修長白皙的指時不時輕叩桌麵,顯然是陷入了沉思。
蕭氏這係並無半點大昭血脈,有多位先祖納過大昭妃子,但都無所出,和他扯不上一點關係。
所以隻能從他母妃這邊入手。
夜半三更,燭火搖曳寂靜無聲的寢宮裡,倏然傳來蕭讓的一聲輕笑。
他母妃這一係,祖籍在大昭和大楚邊境。
蕭讓吩咐完暗衛去辦事,派人叫承祿進來,眼底藏著幾分笑意,隨口問道:“近來能尋個什麼合適的由頭辦個大宴?朝臣攜家眷親屬紛紛到場那種?”
承祿一懵,想了想,笑了開來:“陛下怎的將自己壽辰忘了?就在半月後。”
蕭讓一怔,搖頭道:“不行,半月太久了,可有旁的選擇?”
承祿仔細想了想,歉意地搖了搖頭。
“罷了,”蕭讓所有所思,輕笑道,“壽辰提前過也不是不行,正好來個雙喜臨門。”
承祿表情呆滯:“……雙喜?”
蕭讓不準備解釋,隻吩咐道:“你叫人好好準備,能多隆重便多隆重。”
承祿越發摸不著頭腦,但陛下行事向來恣意詭譎,不是常人能揣摩一二的,他也不再白費功夫思量,老老實實應下出去。
蕭讓在背後麵上笑意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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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晚間沈院判替雲歇把完脈,邊收東西邊隨口道:“明慈在宮裡當值,說宮人開始忙活陛下作壽的事情了。”
雲歇一怔:“不是還有些日子麼?”
他賀禮都未來得及準備。
沈院判道:“陛下將壽辰提前了,就在三日後。”
雲歇以為自己聽錯了:“提前??”
沈院判點頭。
雲歇微出神地想,蕭讓跟個孩子似的,還迫不及待地過壽辰。
小廝突然跑進來稟告:“雲相,府外頭有宮裡派來的人,說是陛下身子不適,要叫沈院判進宮診治。”
雲歇心頭一跳,忙問道:“可嚴重?”
小廝也說不清,雲歇乾脆直接吩咐他叫宮裡派來的人進來。
那太監恭恭敬敬老老實實道:“陛下並無大礙,大約是天涼,有些腸胃不適,隱隱乾嘔。”
雲歇放下心來,有點納悶,如果隻是腸胃不適,犯得著特地來請沈院判?
沈院判也是一臉茫然。
那太監補充說:“陛下說沈院判有好使的獨家秘方。”
沈院判瞪了下眼睛,他沒有!
沈院判心下了然,陛下召他定是有事吩咐。
雲歇不疑,沈院判跟著宮裡來的太監出去,正好遇見進來找雲歇的謝不遇。
謝不遇瞥了眼急匆匆出去的沈院判,有些擔憂地問坐著的雲歇:“阿停,你可是身體有恙?為何沈院判近來住在了雲府,你還頻頻召沈院判把脈?”
雲歇胡謅道:“調理身體。”
謝不遇點點頭。
雲歇道:“找我所謂何事?”
“問你幾句話,”謝不遇笑得戲謔,瞥了眼屋子裡仆役,“能借一步說話?”
雲歇招手讓人下去:“說吧。”
謝不遇坐到他對麵,直言不諱道:“阿停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跟小皇帝在一起了?”
雲歇倒茶的動作猛地一頓,心下震驚。
謝不遇是知道了什麼?
可他和蕭讓之間明明沒謝不遇說的那麼誇張。
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