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仍在進行,但經此一事,女賓們都是心有餘悸,不過午後時分,便紛紛告辭出了晏府。
——左右那兩位皇子也已經離開,她們再待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
陸陸續續送走賓客之後,晏相爺又忙活了半日,直到日暮時分,才終於有了空,踏進頤安堂。
晏老太太也早已翹首以盼。
難得今天這麼多貴人現身為她賀壽,誰料白日裡竟會發生那種事,所幸她當時在自己院裡歇息,沒有親眼所見,否則還不知要嚇成什麼樣子。
但聽丫鬟們提及以後,也是心急火燎的,此時一見晏楚進來,便立刻問道,“白日裡究竟怎麼了,我聽說竟是唐嬤嬤鬨事?”
晏楚點了點頭,歎道,“的確是那個老婆子,好好的竟忽然得了癲症,下人們也沒留神,由著她跑到後園中鬨了一場。不過我已叫管家處理了,今日是母親壽辰,您不要多想。”
好好的壽宴出了這麼一遭,最好麵子的老太太怎麼能不多想?氣憤的歎了口氣,忙又問道,“那前院裡如何?可有驚到兩位殿下?”
晏楚道,“前院裡還算安靜,兩位殿下貴人事忙,午後便起駕了,並沒什麼。”
晏老太太這才稍稍放了放心,可仍覺得奇怪,道,“這唐嬤嬤素來穩重,今平時看著也挺康健,今次怎麼會忽然瘋癲了呢?”說著一頓,道,“我聽她們說,她口中一直叫著有鬼,還叫了芸娘的名字,會不會……”
“不會。”
晏楚斬釘截鐵的否決道,“我剛才已經叫連江查清楚了,那婆子有寒嘯之症,常年服用醉心花祛濕寒,須知此藥若控製不住量度,則有致幻的危險,這婆子近來服用的量多,今日才引發了癔症,根本沒什麼鬼神之說,也不關芸娘的事。”
芸娘已經死了,他不容許任何人再以這種方式提及她,擾她的清淨。
晏老太太這才明白了原委,悄悄鬆了口氣,點頭道,“查清就好了,這樣的人,可不敢再在府中留,你也彆管陸氏攔不攔,趁早打發出去。還有,千萬要盯緊了,可彆叫下人們再傳些什麼謠言出來,生出禍端。”
晏楚一一點頭應下,卻又見老母不無擔憂的道,“府裡終歸好整治,外頭可該怎麼辦?今日來了這麼多賓客,聽見那老婆子胡言亂語,不知會不會生出什麼謠言是非,影響了你的聲望啊!”
這也是他最擔憂的事了,晏相爺眉宇透著些疲憊,道,“但願不會,畢竟是個瘋子,誰還能信瘋子的話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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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居。
夜幕落下,天已經黑了透底。
屋子裡掌了燈,叫涼涼的秋夜添了幾分暖意。
吃罷晚飯,閒來無事,小翠一邊為拂清剝著葡萄,一邊不無得意的道,“太好了,經過這麼一出,那老婆子鐵定要被攆出去了。”
拂清笑了笑道,“今日把她引到宴廳,你的功勞最大,這葡萄不錯,來,你也嘗嘗。”
說著拿起一顆剝好了的放進了小翠嘴裡。
小翠一愣,覺得如此有些失禮,但主子已經放進了她的嘴裡,再吐出來更不像話,隻好邊吃邊道謝,笑道,“謝謝姑娘,這葡萄真甜。”
拂清點頭,“是挺甜的,一會兒也給小霜送點兒去。”
小翠又道了聲謝,過後,卻忍不住又道,“姑娘,她們都說那老婆子滿嘴瘋話不可信,可我覺得,她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說什麼瘋話的,今日她說得那些事情,沒準真的都做過。”
拂清嗯了一聲,“不錯,這世間種什麼因得什麼果,如今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罷了。”
小翠很堅定的點頭,繼續剝著葡萄,卻聽她道,“不必再剝了,我吃好了,你把這些分給小霜她們,也早點休息去吧。”
拂清沒有半點主子架子,好吃的常常跟眾人分享,小翠初時還扭捏,後來就順意接受了,此時聽她這樣說,忙笑著應了聲好,拎著東西退出了房門。
拂清則自己去洗漱一番,換了衣裳,躺在了床上。
隻是思及白日裡的事,一時沒什麼睡意。
如此輾轉反側了一番,也不知過了多久,眼看府中越來越安靜的時候,隱約聽見門外傳來了動靜。
她警醒的由床上爬起,披衣下床,將房門打開,卻見院中立著一人。
說來也算打過幾次交道,所以她一眼就認了出來。
不同於白日裡那一身威嚴的裝束,此時他換了身家長的袍子,更顯得身材挺拔,模樣俊秀。
見她出來,也將目光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