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為何老是進宮?
這個嘛……
雨燕稍稍頓了頓,隻道, “聽說近來皇後娘娘的偏頭疼又犯了, 殿下大約是去看娘娘了吧……”
話音落下, 晏明雲卻從鏡中瞅了瞅她,冷笑道, “都這個時候了, 你還瞞著我做什麼?說罷, 可是在外頭聽了什麼,不要隱瞞。”
主仆倆一起待了這麼多年, 晏明雲還是很了解自己的丫鬟的, 雨燕語聲一遲疑, 她就意識到了不對。
果然, 這話一出, 隻見雨燕一頓,隻得垂頭應了聲是。
“奴婢聽說,皇後娘娘有意要為王爺新娶一位側妃, 這些天王爺進宮,大約都是為了這事兒吧。”
語罷,隻見晏明雲微微一頓, 目中終於有了些波瀾。
她望著鏡中自己的容顏, 冷笑了一下,道, “果然還是皇後娘娘會謀劃, 這是眼看著我們晏家不行了, 要去為王爺另尋支撐了。”
雨燕垂首,卻不敢說什麼。
的確,不過短短一年之間,晏家老爺晏楚由丞相一下跌到了翰林院學士,主子也遲遲再無法有孕,皇後轉移視線,的確符合她的行事風格。
所幸晏明雲也早已經看清了形式,不像以前,隻會氣憤流淚了。
此時她語罷,又看向雨燕道,“這種事情,有什麼好瞞我的?”
雨燕歎道,“奴婢是怕您會傷心。”
“傷心?”
她又是冷笑了一下,“心早已經被傷沒了,怎麼還會傷心?”
早在她失去孩子,蕭瑀與皇後卻不為她主持公道的時候,早在她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再生的時候,她的心,便死透了。
雨燕自是為她心疼,卻也更加著急,又道,“眼看府裡又要進新人了,以皇後娘娘的眼光,這新人的家世必定也不低,主子,往後可怎麼辦?”
晏明雲深吸了口氣,道,“有什麼怎麼辦的,我現如今娘家已經指望不上了,還能有什麼威脅嗎?什麼新人舊人,便是要鬥,也該去跟正院裡的鬥,跟我一個側妃鬥,有什麼意思?”
雨燕一頓,不由得暗歎主子現如今看得通透,忙點頭應了聲是。
她卻將話題一轉,又道,“先不說這些了,我給表哥寫了封信,你抽空幫我送出去,記得,千萬不能叫彆人知道。”
雨燕微微怔了怔,有些欲言又止,然最終卻還是應下了。
沒辦法,自打陸夫人死後,主子心裡怨恨,與晏家老爺的關係便降至了冰點,而外祖陸家現如今還沒有晏家的勢力大,更是指望不上。
現如今唯一還一心一意願意幫主子的,便是陸家的大公子陸子文了。
譬如當下府中的這位府醫,說是她舅舅的故交,其實能如此照顧她,還是因著陸子文在外頭的安排罷了。
雖說從前一直是表公子在單戀主子,主子並沒有理會,但畢竟是年紀相仿的表兄妹,一旦叫人知道他們二人有信件往來,恐怕少不了的麻煩。
思及此,雨燕隻得應是,愈發小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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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儀宮。
日頭已經初現西移,可母子倆的話還沒有說完。
最近煩心事太多,皇後這幾日是真的犯了頭疼病。
此時細看,眉眼間也明顯憔悴了不少,再名貴的脂粉也遮掩不住。她斜倚在榻上,歎了一聲,“本宮原本為你看好了兵部尚書侯侯才亮的侄女兒,而眼下事情這麼多,蕭鈞又一下打了這麼大的勝仗,你父皇的心思眼下都在他身上呢!還是再等一等吧,這種事情,我們也不好太過主動。”
蕭瑀沒什麼意見,應了聲是,道,“眼下長兄風頭正盛,我們的確該韜光養晦。”
語畢,從手邊小幾上拿了隻蜜橘,親手給母後剝了起來。
哪知皇後卻又憤憤不平起來,哼道,“韜光養晦?我們已經韜光養晦了這麼多年,難道還不夠嗎?你堂堂嫡子,竟被那賤種生生壓了這麼多年,你父皇若是能早早表態,我們母子豈會如此勞心?”
“哼,彆看他當初生氣,把人趕到涼州,瞧他這幾日高興的勁兒,依本宮看,興許沒幾日,他就又把蕭鈞給召回來了。”
蕭瑀聞言凝眉,這的確是一件麻煩事。
回想當初蕭鈞被罰,朝中官員齊齊倒向他,那是何等春風得意?隻歎蕭鈞這場大勝實在始料未及,自打軍報傳來,這幾日,已經不斷有大臣上書,在父皇麵前誇讚他神勇,而相比之下,最近朝中平穩,倒顯得他沒什麼建樹了。
尤其新出生的嫡子又遇到這樣的事,父皇雖然麵上不說,但明顯不如他預料之中那般欣喜。
隻怪那些可恨的奴才,好好的喜事,竟變成這樣!
蕭瑀煩躁了一陣,心思又轉回到了當下,思及母後方才的話,不由得心間一動,問道,“對了母後,兒臣前些日子聽見一點消息,說長兄的生母其實並非柔然人,宗正的玉碟是造過假的,母後可知這背後實情?他的生母,究竟是什麼來頭?”
隻見皇後稍稍一頓。
其實這是皇室秘辛,是宣和帝最為在意的事,曾明令過當時知情之人,不許再提,所以雖然清楚來龍去脈,但這些年來,她也一直未向兒子說過。
畢竟那柔然小國國勢衰落,早已不堪一提,宗正就算給那女子偽造這樣的身份,對蕭鈞也起不到什麼幫助,沒什麼要緊。
但現在情勢已經轉變成了這樣,宣和帝的態度叫人心寒,那麼她,也沒必要再為他掩蓋什麼了。
所以她道,“你可聽過淮國?”
蕭瑀一愣,“淮國?母後說的,莫不是前朝的那個屬國?難道他的生母跟淮國有關?”
皇後點頭,道,“不錯,那個女子,原是淮國王室的公主。前朝被滅,淮國便也歸順了高.祖爺,其王室因為有祖傳劍法,武功高強,你父皇費了好一番心思,才終於將其收為已用,那個女子也就是那時候跟你父皇勾搭上的。”
語聲稍稍一頓,皇後的目中仍能看出當年的不甘。
緩了緩,她又道,“你應該也知道,你父皇當年並非太子,但卻是除太子之外,高.祖爺最為看重的皇子,後來前太子意外薨逝,你父皇便順理成章的上了位,然才登基沒多久,卻不知為何,與那淮國王室忽然翻了臉,撤了他們的王位,又將他們發配離了京。”
“當年的太後,就是你的皇祖母,一直看不上他們降臣的身份,便要你父皇將那個女子一並趕走,但你父皇鬼迷了心竅,說什麼也不肯!加之那個女子,彼時已經懷了那孽障,太後念在這份上,才把她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