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隻得將在鎮上聽到的已經派人去部隊求助的消息告訴了大家。
“這是劉院長親自說的,他說的時候不光我們,鎮長也在場呢,這肯定不是假話。
你們彆聽迎水村他們胡扯,他們應該就是去看了一下,然後就被嚇回來了,其實政府有什麼具體舉措他們根本不知道。
不過就是一場地震,就算是市裡那邊受災比較嚴重,政府一時顧不過來,可咱國家、咱軍隊都還在呢!
你們真的都認為國家會丟下咱們不管?”
“不會!”周圍響起了一片怒吼聲。
既有對國家的信任,同樣也是為了給自己打氣,所有人全都一起喊了起來。
“那就是啊,咱怕什麼?”
石磊一下子從坐的石塊上站起來:“咱這麼多人,靠自己就熬不過去了?就一定得去指望那個迎水村?
我呸!”
他的眼中燃著怒火,罵道:“讓他們去作惡吧,國家饒不了他們!咱們自己想辦法,我就不信,這個難關咱自己過不去!”
“就是,咱自己扛!”
“咱這麼多人呢,總有辦法。”
“咱明天繼續出去找東西,買也好,換也好,總能找到吃的!”
大家的精神氣都被石磊給提了起來,一個個看上去群情激蕩。
這個會開得時間並不長,畢竟也沒什麼分的。
雖然小隊確實從迎水村買了一點糧食,可那都是隊裡人幫親朋代買的。
買糧的人通常都是手邊實在沒吃的,快要熬不下去了。
人家私人買的糧食,自然不能分攤,所以把事兒說完之後,這個會也就散了。
說實話,雖然讓迎水村鬨得這一出搞得大家都不高興,但其實對小區人們的整體情緒影響並不算很大。
主要是之前沈淙他們真正的弄來了食物,而且也分到了大家的手裡。
雖然每個人分到的不多,但手裡有糧心裡不慌,就這一點兒也讓人心暫時安定了下來。
回去的路上,沈建義一句話都沒有說。顯然今天這個會他受到的刺激是最大的。
進門的時候,顧愷對他說:“爸,彆因為這事生氣,犯不著。那種人,沒咱家的事兒遇到這種情況他該使壞還是會使壞。彆因為他把自己給氣著了。”
沈建義搖了搖頭,歎口氣直接進了屋,並沒有回答。
家裡自然一家子人都在,全都等著聽他們開會的情況。
沈建義不說話,沈淙懶得說,顧愷隻得將會議上發生的事兒跟大家說了一下。
他不是個愛說話的人,即便是描述也說得簡簡單單,可就算如此,也將沈家的人氣得夠嗆。
“怪我了,那天我就不應該讓淙淙拿那個帳篷,不拿也就沒這麼多事兒了。”沈建義歎了口氣,語氣沉悶。
“跟帳篷沒關係,就是有也怪不著你,那是我拿出來的。
爸,你彆隨便往自己頭上扣帽子,要真按你說的,那咱還不應該重修房子,不應該買院子,不應該修圍牆呢!”沈淙語氣平靜的反駁。
屋子裡靜了一下。
顯然在顧愷說的時候,不止一個人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沈淙有點驚詫的看了看大家,然後深吸了一口氣。
她其實能夠理解一家人的想法。
畢竟在任何時候保持中庸、低調,不要拔尖,不要引人注目這種意識已經深入到了人們的骨髓裡。
爸爸這會兒肯定是覺得如果他那天不把帳篷拿出來,劉霞他們就沒理由跟著他們回家,沒機會提出要借住房子的事兒。
那麼雙方也不會結仇,也不會有今天這種情況發生。
他甚至很可能還會把徐亮借機發國難財的原因往自己身上拉一半,覺得他之所以這樣,就是要借機報複。
其實,這又怎麼會是一回事呢?
那種人從骨子裡就壞透了。
打不打那場架,他坐地起價這事兒也跑不了,他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的。
至於借給他們帳篷——那就是一個借口。
他們想來沾光,有沒有帳篷他們都會跟過來。
找彆的借口也不會放棄。
那天沈建義說讓沈淙把帳篷給村裡人拿一個過去的時候,其實她糾結了一下。
可那時候真正的大地震並沒有來,大家躲避的不過是青州的餘震。
彆說沈建義了,連沈淙都篤定的認為末日真正來臨的日子是在七月十五日,會從南安開始。
這之前,遇到困難互相幫助一下真不是什麼大事。
再說了,當初廣場上支起帳篷的也不是一家兩家,沈家自己也支的有。
看到一個村的小孩兒,之前見麵的時候都要喊一聲“爺爺”的晚輩們,在雨裡受凍,沈建義看不過去要伸手幫一把,沈淙不覺得是什麼不能做的行為。
所以,她將帳篷拿出來了,程茹把家裡蒸的花卷拿出去分她也沒有阻止。
她覺得這就是正常的人情往來。
即便是後來因此引來了那一家子蒼蠅,她也沒後悔過。
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一碼子事兒。
至於高調的修房子——
沈淙的目光從窗口朝外望了出去。
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幽幽地說:“爸、媽,你們再過兩年就知道了。在真正的大災麵前,那種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甚至爭奪打鬥都不算什麼。
因為這種時候可以去拚,還有贏的機會。
但大自然發了威,我們能做的除了躲避就隻有承受。
我以前說過,地震並不是結束,隻是開始。後麵還有乾旱,有蟲災……我回來之前嚴寒也要開始了。
沒有一個牢固的安身之所,我們後麵的日子怎麼挨?
我重活一世,不是為了回來帶著大家受罪的。
我們提前準備了那麼多東西,做了那麼多規劃,也不是為了要躲躲藏藏,自己都不敢享用的。
真要這樣的話,我回來的意義是什麼?”
沈淙說著,笑了一下。
她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程茹提前給他們切好的西瓜,說:“要是沒有這圍牆,咱們敢這麼無所顧忌的坐在家裡吃西瓜嗎?還有飯,咱能一家人圍著踏踏實實的吃?”
沈淙的話將一家人的心全都說通了,每一個人都有了豁然開朗的感覺。
是啊,他們做了那麼多籌劃,費了那麼多心血為的什麼?
不就為了在以後的日子裡能過得好一點嗎?
要是有了空間,有了準備,還得防這個防那個,天天活的小心翼翼,那這些籌備的意義是什麼?
“沒錯,淙淙說得對,咱什麼也不怕!咱要人有人,要家夥有家夥,誰欺負咱,咱就一起上,大不了就跟他們乾!我就不信,那麼個渣滓他還能上天?!”程茹第一個拍板說道。
她想起那天劉霞徐亮母子乾的事現在還惡心得慌,加上自家老頭兒還因為他們生這場氣,讓她對那一家人的厭惡到了極點!
女兒的話一下子就戳到了她的心窩裡。
“他上不了天,老天爺會收拾他的!”顧正初冷冷的回了一句。
“我也覺得我妹說得對。爸,你這人就是心思太重了,想那麼多乾啥?沒事不找事,有事不怕事兒。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覺得咱們現在這情況在小區有點太招搖了嗎?人家房子都塌了,就咱家沒塌。你還真盼著咱家房塌啊?”
“怎麼說話的?”程茹氣得瞪了大女兒一眼。
沈溪翻了個白眼:“媽,你也彆跟我使眼色,我一向說話直,你們也不是不知道。以前你們做領導的時候要注意影響,不能高調,可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末日都來了啊!
現在可不是藏的時候,得靠拳頭說話了!這時候就是誰拳頭硬,誰有本事誰才有話語權。
你們怕什麼?不過就是怕等過段時間小區的糧食不夠吃了,院兒裡的人會再提咱家得罪徐亮的事兒,會遷怒咱。
可這是怕就能解決的事兒?真遇上了,乾就完了!
橫的還怕不要命的呢,隻要咱敢下狠心,我就不信誰還真會和咱拚命!
還有一點,今天雖然我沒去,可小愷也說了,那個石磊一直護著咱家,一直替咱說話。
為什麼?還不是他們夫妻倆找來了藥,找來的糧食,給小區解決了大問題?
我自己想著,可能還有一個原因是他聽到淙淙說了衛嚴,知道咱家在軍隊有人,覺得咱惹不起。
不然,他不見得會這麼護著咱。
所以,有這麼多優勢,還有這麼多讓人忌憚的地方,爸,媽,咱在小區裡要是還立不起來,那就真的完了!”
沈溪大學畢業就留在國外和張燁一起做生意開店了。
這麼些年乾下來,能站穩腳跟,能把生意做大其中自然經曆了不少的困難。
性格也絕對不會是那種膽小怕事,唯唯諾諾的。
更何況她還有兩個孩子,為了孩子她也得立住了,得能為自家的崽兒遮風避雨。
所以對於沈淙的話她深以為然,並且旗幟鮮明的站到了妹妹一邊。
顧愷雖然沒說話,可他一直跟沈淙坐在一起,用行動表明了他們夫妻一體,沈淙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而顧正初在沈溪說完就衝她豎了個大拇指,這立場也擺明了。
沈建義之所以自責,是覺得自己的行為給家裡人帶來了麻煩,但他的性格也不是那種怕事的。
既然一家人都願意擰成一股繩,全都做好了共同承擔的準備,那他還有什麼可怕的?
“行,既然都這麼覺著,那我也不想那麼多了。過去的事兒對與錯咱都不提,就算是我遇事欠考慮,我也是你們的老子,你們替我擋一下也是應該的。”
他說著看了屋裡那三個小輩一眼。
三人都笑了起來。
“溪溪說得對,沒事不找事,有事咱也不怕事兒。消消停停的,咱就關上門過好自己的日子,要是哪個渣滓不長眼真找上門,咱就一起乾-他娘的!”
“行啊,乾-他娘的!”沈溪學著沈建義的語氣重複了一遍,然後忍不住笑出了聲。
程茹拍了她一下,笑罵:“你就跟你爸學吧,這麼大了也不學好。”
沈淙也笑:“這才不是不學好,我爸說的話多威風,多有氣勢,我們就得跟著他學,乾-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