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事跡可以想見將一直在這一屆學生中流傳,並且大概會一直被嘲笑至下輩子。
“真是太不華麗了。”
跡部大少爺用他的口癖高度濃縮地對此事進行了評價,近來他古怪的態度稍有好轉,此時也一如往常敏銳地洞察了核心要點,“你可不是會平白無故乾出這種傻事的人……鬼島,你最近有累到會坐著睡著這種地步嗎?”
伊月眼神飄忽了一瞬,對於這個尖銳的質問避而不答,乾巴巴地笑了兩聲蒙混過關。
在度假海島悠閒戲水會令她感到疲憊嗎?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在白天瘋玩的同時,晚上還要被抓到地獄充當小工,幾天下來會支撐不住犯困,這話聽起來就要顯得順理成章得多。
鬼燈是在冰帝畢業旅行剛開始的當天晚上,突然出現在伊月房間窗外的小花園裡的。
輔佐官大人仍然保持著與之前在現世露麵時相同的著裝風格,帶著一頂遮住額上獨角的鴨舌帽,還背著雙肩包,看起來完全是一副偶然路過的遊客模樣。
如果現在不是夜裡,如果他不是出現在這棟按道理來說已經被冰帝包下了的彆墅式旅館的花園中的話。
或許這個遊客人設還是有人會相信的。
伊月偶然間目光掠過落地窗,這才注意到對方在夜色中變得不那麼好分辨的身影。意識到那片模糊的人影的真實身份,她頓時驚得瞪圓了雙目,左右趁著無人注意,拉開落地窗半點也不敢耽擱地直接從二樓的陽台遊魚一般滑了下去。
然後就自投羅網,被釣魚高手鬼燈一路提溜著帶回了地獄。
“之前已經徹夜了兩個晚上了,閻魔大王勒令我去休息……嘖,大王也學會擺譜了。”對此,輔佐官大人掛著淡淡的黑眼圈說道,“我是工作不做完就很難放心入睡的體質,左右睡不著,於是就出來散步。”
——散步散到現世,還正好路過她窗外?
伊月木著臉保持沉默,被對方空手套壯丁的操作震驚,表示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第二次進入地獄,竟然是被抓來乾活,如果不是這事切實發生在她身上,伊月一定不會相信。
據說地獄某種花樹今年異常繁殖,盛開的鮮花雖然好看,卻也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花粉大蔓延,幾乎有一半的獄卒都在毫無防備之下中了招,現在地獄的工作係統幾近癱瘓。
“直截了當的說,現在已經是連奪衣婆都沒時間去拍寫真集,懸衣翁也沒時間追星這種程度的人手不足了。”
不過懸衣翁那個老狐狸那邊也是因為偶像明星也被花粉放倒,最近完全沒有活動才停止追星的就是了。
黑發鬼神淡淡地說,手下飛快地書寫著公文,他突然筆下一頓,扭過頭來看向伊月。
“這麼說來。”
鬼燈若有所思地偏了偏頭,“鬼島,你對花粉的抵抗力強嗎。”
似乎是通過這次抓壯丁,而徹底將伊月劃入了下屬範疇,他稍稍改變了稱呼,去掉了原先禮貌而稍顯疏遠的敬語。
在他的辦公桌旁支起一台臨時小桌,被交代幫忙將混亂一片的文書分類,因而正埋首於堆積如山的公文的伊月茫然抬頭。
可能是因為簽過合約,並且死後免不了會經過地獄審判的緣故,輔佐官對於讓她過手這些夾雜著不少機密的公文這事,表現得像是十分放心。
雖然並沒有處理這種文書的經驗,但在熟悉了一陣子之後,伊月很快就變得得心應手起來,隻是堆積的公文的量實在太多,就算隻是分類,也是一項大工程,她正看得頭暈眼花,就聽到輔佐官的詢問。
花了幾秒鐘令渾沌的大腦重新運轉,紅發少女消化了一下對方的問題,然後才慢吞吞地回答:
“在現世時,我從來沒得過花粉症……”
至於傳聞中放倒了大批獄卒的地獄花粉她能不能扛得住,這就有點不好說了。
看上去平靜如常,實際上可能已經工作到神經開始在混亂的邊緣左右橫跳的黑發鬼神忽然“啪”地一聲將手裡的筆扔開,然後一推桌椅站了起來。
“這樣下去工作是做不完的。得要像個辦法從問題的源頭開始解決才行。”
他提起放在一邊的狼牙棒,在眼底淡淡烏青的襯托下,眼神越發顯得核善。
“既然花粉的源頭是花,那麼想辦法處理掉那些花就好。……初春的鮮花食品節,鬼島,你覺得這個想法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