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第二次進我的家門,熟練地仿佛他就是這個家的男主人。
在我轉身開燈的瞬間,他自覺換上大一號的貓貓頭毛絨拖鞋,在衣架上掛好外套,動作流暢一氣嗬成,快樂地奔向我的浴室。
……他有換洗的衣服嗎,就這麼進去了?
在太宰治嘟嚕嚕的哼歌聲中,我忍不住跟著哼了兩句。都怪殉情之歌太洗腦,跟太宰治這個人一樣,魔性。
優秀的下屬要懂得在上司沒有開口的時候準備好一切,來者是客。我打開主臥的大門,挽起袖子,準備給麻煩精找件能穿的衣服。
我家其實沒有客房,空出的那間是我父母的主臥,我仍然呆在次臥沒有挪窩。
主臥是雙人床呢,儘顯我對頂頭上司的尊重與愛護。
我的爸衣櫃還挺滿,但我私心不想讓太宰治穿彆人穿過的衣服,有種微妙的褻瀆感。
“這種奇怪的心態從何而來?”我摸摸下巴,得出結論,“一定是因為太宰治是個小仙女吧,喝露水長大的嬌嬌。”
【崽崽,你前幾分鐘還在心裡大罵他黑泥精。】我的統提醒我的心口不一,我接受良好地點點頭,雙標怎麼了,我就愛雙標。
我整個人栽在衣櫃裡翻了半天,差點把自己埋了,終於找到一件因為尺碼買大了沒拆封的白襯衫。
我比劃了一下襯衫的長度,覺得拿給太宰治做短裙穿是沒問題的,該遮的地方都遮住了,完美。
淩晨三點多的城市陷入寂靜的黑暗,我頓時深覺現在家裡的燈光太過顯眼,十分擾民。於是關了大燈,隻留客廳一盞落地燈,在黑暗中籠出朦朦一片光。
“萬一太宰治真的怕黑……”我想了想,還是替他把主臥的床頭燈打開了。
“我好像一個老母親哦。”我叉腰感歎,“統,我和太宰治究竟是父女還是母子?”
【是奇葩。】我的統犀利吐槽,【三點了,再不睡禿頭遲到警告。】
“遲到就遲到唄,又不是在立海大,遲到早退被真田君捉住然後寫檢討……哼哼,我自由了。”我得意地笑。
【崽,你忘了嗎?】係統心生憐憫,【真田弦一郎前幾天剛剛入選海常風紀委員會,這周正好輪到他執勤。】
【你明天鐵定會遇到他。】
我瞬間裂開,像被暴風雨打蔫的小草,柔弱無助又卑微。
堂堂黑手黨準高層,竟然如此畏懼一位普通的中學生,說出去怕不是被笑掉大牙,尊嚴儘失。
但我就是怕,嗚嗚,真田好凶好凶,還逼我寫檢討。
太宰治都沒讓我寫過檢討!
“弦一郎有一顆溫柔的心啊。”我的好友幸村君掛著謎之微笑勸慰我,“學校附近的流浪貓都很喜歡他,千夜也要學會透過現象看本質。”
你認真的嗎?你敢不敢用這句話問問你其他部員特彆是那隻被鎮壓的小海帶,看他怎麼說。
對貓貓溫柔並不能代表什麼,誰舍得凶可愛貓貓呢?我聽說傳聞中的風紀委員之神,超高校級的風紀委員雲雀恭彌也是如此,對小動物溫柔耐心,對同類凶的一批。
說起流浪貓,我記起上次放學回家的時候,在一個偏僻的小巷遇見了偵探boy的監護人,銀發的嚴肅劍客,武裝偵探社的社長福澤諭吉閣下。
他滿臉肅穆地和渾身炸毛的流浪貓貓對視,氣氛一時非常焦灼,我不禁屏住呼吸,見證一場世紀大戰的展開。
隻見孤劍士銀狼的右手緩緩從袖子中抽出,他握著什麼呢?是劍還是槍?淬毒了嗎?是不是見血封喉一擊必殺?
不愧是太宰治點名提醒要小心的危險人物,麵對可愛的貓貓都毫不留情!
我心下一緊,隨時準備衝出去解救這隻無故的小可愛。
刀下留貓!
風在吼,馬在叫,福澤諭吉拔刀!拔出了一根——小魚乾?
我:???
喂貓就喂貓,做什麼那麼嚴肅啦,我要是貓貓嚇都被嚇跑了。
我的思緒跑到一半,隻聽貓貓尖叫一聲,瞬間躥出小巷,躥到了我腳邊,邊炸毛邊大聲喵喵。
福澤諭吉伸出手僵在半空,空氣中寫滿了尷尬二字。
我好無辜,我隻是路過,能不能當我不存在啊。
“咕~”小貓肚子咕咕亂響,毛茸茸地腦袋在我鞋子上一頓磨蹭。
“餓了嗎?”我掏了掏口袋,隻剩一塊壓箱底的巧克力了,紅葉大姐給我的,我一直沒舍得吃。
“看在你餓了的份上。”我不舍地拆開包裝紙,準備把自己的零食無私奉獻。
“
等等!貓不能吃巧克力。”福澤諭吉匆匆攔下我,滿臉寫著你這孩子怎麼一點常識都沒有。
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喂貓啊,我的媽對貓毛過敏,我以前遇見流浪貓都隻能遠遠看看,摸都沒摸過呢。
福澤先生將他準備的小魚乾遞給我,再由我轉交給這隻衝他哈氣的壞脾氣貓崽。
貓貓用粉嫩的小舌頭舔了舔我的手,小口小口優雅地撕開小魚乾,我趁機擼了好幾把,它半點反應也沒有。
蹲下身開心擼貓的我突然察覺到空氣中一絲微妙的澀意,我抬起頭,和福澤先生嚴肅的麵容對上。定睛一看,那雙獨狼般的眼睛中,寫滿了羨慕。
好可憐哦,身為貓控卻是貓厭體質什麼的。
祝他能找到自己的天選之貓吧,實在不行我就把Lupin的團寵“老師”介紹給他,老師是一隻超棒的貓貓,一定會給福澤先生心靈的慰藉。
回憶結束,被真田弦一郎支配的恐懼再次冒頭。
我有氣無力地看了眼時間,深覺自己身殘誌堅,等我再多禍禍幾個組織,怕不是淪為和安吾先生一樣的007究極社畜,未來一片黑暗。
“算了,我不睡了。熬過困點,通宵也就精神不好,現在睡著了明天不到十點半打雷都叫不醒我。”我心如死灰,從茶幾下摸出我的遊戲機,打起了連連看。
等我達到第五關的時候,屋子裡多餘的那個人再度出聲。
“千夜~浴巾和衣服,還有繃帶~”伴隨著朦朧的水聲,太宰治歡快地呼喚我。
浴巾ok,衣服ok,但我家哪來的繃帶?
失策了,但是又不能不給他,沒有繃帶的太宰治仿佛失去眼鏡的安吾先生。沒有本體,可叫他怎麼活。
“太宰先生,我家沒有繃帶。”我隔著浴室門說,“要不我現在出門給你買?”
“連繃帶都沒有嗎?”太宰治抱怨著說,“千夜去翻翻我的大衣口袋,可能還有兩卷。”
得到指示,我扔下遊戲機跑去衣架邊,踮腳掏掏找找,從一堆糖果、鐵絲、小發夾中找出眼熟品牌的繃帶。
隻有兩卷,夠嗎?我陷入沉思。
我一直以為太宰先生裹繃帶是把自己裹成木乃伊那種形式,憂心忡忡地把繃帶襯衫和浴巾遞進臥室。
伸出門縫的手指蒼白修長
,泛著淺淺的粉,水珠順著指尖滴在地毯上,氤氳的濕氣從浴室中蔓延而出,將微涼的夜色染上燥熱。
我一把將衣服塞進那隻誘人犯罪的手中,瞬間轉身背對著浴室門,低頭盯著我的連連看,快,時間要到了,救命,還有哪個可以給我消除一下。
“第一排第九個和第三排最右邊那個,兩個貓貓頭可以消掉。”太宰治探出濕漉漉的腦袋,“啊,還有第二排和第四排的波子汽水。”
我手忙腳亂地點了消除,成功續命,不敢回頭。
“太宰先生,把衣服穿好再出來。”我繃著臉說,“不要這麼不檢點。”
“欸——千夜的語氣像在質問出軌妻子的丈夫一樣。”太宰治縮回頭,細細簌簌地擦拭身體,套上襯衫,不滿地問,“沒有褲子嗎?千夜是不是想看我出糗?”
“相信我,不會露的。”我言辭懇懇,“將就一下吧,淩晨三點半了,沒有服裝店還在營業。”
穿短裙的女孩子多了去,你個大男人怎麼就不能將就將就啦,我又不會占你便宜。
孤男寡女,該警惕的明明是我,你不能仗著自己好看血口噴人。
浴室門格拉一聲打開,太宰治一邊扣襯衫扣子一邊走出水霧,蒼白的臉色被熱氣熏出紅暈,淩亂的黑發還在滴水,發尾顫顫巍巍的水珠劃過他的臉頰,滲進白色的繃帶中。
寬大的白襯衫襯得他愈發消瘦,高高瘦瘦的個子,病怏怏的臉色,配合露出的繃帶,總給人一種命不久矣的感覺,仿佛他並非真實的存在,隨時都會幻化為泡影。
這人間留不住他。
“呼,洗的好舒服。”太宰治彎著眼睛笑,身上的熱氣還未散去,我熟悉的奶香沐浴露襯得他柔軟不少,像一塊牛奶布丁,白白軟軟的,看著無害極了。
“頭發還是濕的,擦乾再睡吧,不然會得偏頭痛哦。”我回過神來,看著他一路留下的水痕,“好歹把身上的水擦乾淨再出來啦,要是我忘記關窗的話,絕對會感冒的。”
“千夜好囉嗦。”太宰治鼓起臉抱怨,搶走我的遊戲機,坐在沙發上接著上一關繼續打連連看。
我拿著吹風機低頭看他的戰況,嘖,玩galgame不行,玩連連看倒是比我厲害嘛。
“太
宰先生,我推薦你一款曠世巨作——禿頭少年探案係列,絕世好遊,是兄弟就來砍我。”我給吹風機插上插頭,慫恿他,“真的很好玩,我可以帶你。”
“唔,是千夜占據全服第一的那個遊戲嗎?我知道哦。”太宰治專注於他的連連看,我打開吹風機,調低檔次,用手試了試風,熱度ok。
托尼老師千夜醬開始營業!
我心水太宰治的頭發好久了,蓬鬆柔軟,就像貓咪的毛毛,看著就想擼一擼。
今日我快樂圓夢。
太宰先生前世說不定不是狐狸而是貓咪,反正一定是皮毛十分柔軟的妖怪,靠毛茸茸的肚皮就可以騙吃騙喝的邪惡生物,人類根本無從抵抗。
“太宰先生知道禿頭係列嗎?”遇見同好我好高興哦,“不試試看嗎?全服前十各個是人才,說話又好聽,我超喜歡的。”
“是啊,galgame之神‘料理青花魚的頂尖廚師’大人。”太宰治微微抬起頭看我,聲音中帶滿秋後算賬的不妙意味,“太壞心眼啦,老實交代,千夜有多少ID是這個名字?”
“全部都是。”我臉色淡定,語氣歡快,絲毫不慌,無視他微弱的抗議。
哼哼,我的Jungle賬號拜托牛奶弟弟用乾部權限做了偽裝,除非我主動暴露,否則非乾部成員看不到我的真實等級,我完全不怕太宰治查。
頂尖的二五仔會思考到所有細節,人生處處是舞台,說演我就演。
太宰治退出連連看,點開禿頭少年係列,遊戲圖標像個滑溜溜的雞蛋一樣,特彆清新脫俗。光看表麵,神也猜不到這竟然是一款galga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