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職的第八十天(1 / 2)

流暢的機翼滑過雲際, 深藍色的海洋像嵌在眼裡的寶石,呼吸之間噴灑迷蒙水霧。

鳥雀從枝頭躍起飛翔,雲層之上的航班沿著既定的軌跡梭行。人類憑借工具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不需要異能力, 隻要一張小小的機票, 人人都能擺脫地心引力。

魔人費奧多爾期望的、沒有異能力者存在的世界與比水流期待的、每個人都擁有異能力的世界, 就像人類自我選擇中的兩條分支。無論最終結果為何,為自己的平靜日常竭力生存的人們總會努力又認真地活下來吧。

蓬勃旺盛的生命力燃燒血脈,對未知的每一天充滿期待,正是我拚儘全力存活的證明。

“好高, 如果從這裡跳下去的話一定會連骨灰都不剩。”坐在我身邊的喪文化代表人物太宰治期待地說,明明看著同一片風景, 他的小腦瓜總是和正常人大相徑庭,劇本精的世界我不懂。

“是啊, 若是恰好落進張大嘴的餓肚子鯊魚嘴裡, 也算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呢。”我隨口瞎說,“拯救了一條即將因饑餓而死的生命,相當有意義。”還很環保。

“噫,這樣不清爽的死亡我才不要。”太宰治麵露嫌棄, “最好的當然是和漂亮的小姐一起殉情,誰要死在鯊魚肚子裡啊。”

“但是啊,入水自鯊的話,遺體遲早要被水裡的魚分食乾淨的吧?”我掏出自己的生物小常識,“嚴格來講沒有區彆呢。順帶一提,如果現在試圖強拆機艙,我們都會被強製遣返的。”

不僅被強製遣返還要賠錢,說不定會被這家航空公司直接拉入黑名單。更重要的是, 中也先生不在,我們兩個戰五渣誰都沒力氣破窗而出。

聽說中也先生在加入港口黑手黨之前做過扶搖直上九萬裡、直衝雲霄劫飛機的壯舉,還超可怕地說出了“港口黑手黨的人,我會一個不剩地全部殺光”的經典反派台詞。

然後,他在說出這句話不久後就加入了港口黑手黨。還成了五大乾部之一、港黑活招牌,每天為組織加班加點儘心儘力,堪稱港黑頭號勞模。

打臉總是如此猝不及防,中也先生的故事教育我們:人不要隨便立fg,免得被賣了還幫人數錢。

“切,千夜一點都不浪漫。”太宰治扭過頭不和我說話,自己嘀嘀咕咕地念叨著奇奇怪怪的語句,像一朵大型自閉蘑菇。

我隻是說出了大家不敢說的實話而已,不要逃避現實啊朋友。

相信科學的我無法和無理取鬨的監護人溝通。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坐在靠窗的這邊,萬一太宰治真的要作死,我還來得及在空乘姐姐把我們丟出去之前先下手為強。

我,一個自立自強的獨立少女,正在帶著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人型自走繃帶裝置夏威夷七日遊中。

在這場旅途中,他負責吃喝玩樂,我負責吃喝玩樂之外的所有事宜,分工明確,沒有任何問題。

簡單來說就是:這場旅行的所有計劃都由我來安排,太宰治隻負責被我趕屍,從一個地點遊蕩到下一個地點,途中客串我的攝像機架和拎包護衛就好。

“我之前已經訂好車和幫忙的人了,他們會幫忙把我們的行李送入酒店,我們可以直接去看表演。”我拿著自己的小本本對照行程,不大高興地努努嘴,“進場流程也太麻煩了點。”

雖然蜘蛛是我的小弟,他有排場作為老大的我也有麵子,但我還是不得不說,這人的傲慢簡直顯示在每個細節:

安檢的流程比貝爾摩德那種等級的大明星還複雜,不允許攜帶的物品清單堪比自助餐菜單,我逐條進場規則,非常肯定蜘蛛是個挑剔的龜毛。

──一看就不像是個會乖乖承認新BOSS的老實孩子。

我看了看宣傳冊上那張池麵的臉蛋,蜘蛛模樣的紋身刻在眼邊,鋒利尖銳。以本神算的造詣,我確信他命旺天狼星,野心勃勃,篡位之心蠢蠢欲動。

挺巧,我也是。

但不巧的是,我是行動力滿分的如風少女,而朋友,你太慢了。篡位這種事講究一個天時地利人和,良辰吉日趕著上來,我也不好佛了先代首領的麵子。

猶豫,就會敗北。果斷直接白給,你看我說乾就乾,一發子彈直送先代見上帝,路西法都高呼牛啤。

雖然很想教一教你篡位的深奧學問,但這一世已經沒機會了,來世我們再做一對塑料師徒吧。

大件的行李被運去訂好的酒店,我和太宰治兩手空空地混跡在一群舉著巨大燈牌的迷弟迷妹中,從安檢員迷惑的目光裡接過特等座附贈的熒光棒,在一片黑暗的場地中摸索著找到自己的位置。

最前方,特等座最中央的觀賞席,體麵。

本次表演的主角——世界著名幻術師古納·馮·高德伯格二世,裡世界代號蜘蛛,隸屬於拜青花魚教,暫時是組織中唯一不是我異能受害者的成員。

幻術師這個職業通常活躍在意大利那邊的黑手黨家族中,迷霧般神秘的作風和難以破解的能力使敵人聞風喪膽。蒙騙感官,欺詐五感,以假亂真,都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在等待表演開場的途中我拆了一根棒棒糖含在嘴裡,一邊回憶有關幻術師的情報一邊思索我的好友幸村君究竟是哪個幻術派係的傳人。

雖然他的滅五感非常bug,但幸村君的主要攻擊手段其實是足以毀天滅地的殺人網球……嘶,牙白牙白,這位少年很有點東西啊,危險分子預備役。

我的手裡握著兩根熒光棒,還未使用的塑料小棍顏色淺淡。我沿著柱身一點點掰折它,哢哢脆響,逐步點亮色彩的小光斑像流淌的星河,最終彙聚在我掌心。

韌性甚佳的熒光棒可以隨意彎折,我將其收尾相接,如同銜尾蛇一般環繞而成。

“喏。”在黑暗中我抓住太宰治的手腕,將做好的熒光手環套在他的腕骨上。

細瘦的手腕錮不住寬鬆的手環,它卡在太宰治突出的一小節手骨上,一副要掉不掉的樣子。

明亮的檸檬黃照亮了我和他短暫交疊的掌,我鬆開手,看著太宰治風衣的袖子自然落下,遮住了發光源,隻餘一點兒不明顯的星芒,像用袖子攏住了一小團螢火蟲。

“這樣的話,就算是走丟也很容易找到啦。”我解釋一句,絲毫不覺得自己哄小孩的語氣有什麼問題。

太宰治不喜歡人群聚集過多的吵鬨場所,上次漫展的時候全程都不太高興的模樣,我還是記得的。區彆在於,比起之前掩飾不住的煩躁和冷漠,他現在對情緒的掌握越來越好,隻看表情甚至會有人覺得他像是挺開心的樣子,似乎沒什麼不妥啊?

不可能的,如果一場表演能讓太宰治開心起來,我每天都願意帶他去看新的馬戲,天天不重樣。超一流的相聲選手都難以達成的地獄級成就,蜘蛛還能是比我更出色的漫才選手不成?

太宰治舉起被我套上手環的那隻手,風衣袖口在重力的作用中垂下,他輕微地晃了晃手臂,寬鬆的手環在細細的手腕上來回晃蕩,映著他的眼眸明暗不定。

我正把另一隻薄荷綠的熒光手環給自己套上,手腕突然被太宰治捉住,隨著牽引力不明所以地和他的手並排挨在一起。

“千夜看,再多加一根鐵鏈,是不是很像手銬?”太宰治用他的手環蹭著我的,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從源頭上杜絕失散的可能性──不是很棒嗎?”

哪裡棒啦,這個人的思想為何如此跳脫?你家手銬是塑料做的啊,哪裡來的豆腐渣工程?

就算是真正的手銬,聽著就像我們中有誰不能一秒開鎖似的。

“太宰先生的意思是……想要兒童防丟手環?”我神情複雜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隔壁:一位年輕母親和她倒黴兒子的手上連著一條彈性扭扭皮筋樣式的玩具,無論熊孩子怎麼作死,他的老娘總能揪著耳朵逮住他。

聞言,太宰治神色一僵,麵無表情地扔下我的手,扭過頭一個人生悶氣去了。

他真的很難懂耶,我又做錯了什麼嗎?

我頂著滿頭問號,默默掏出手機搜了搜同款,還蠻便宜實用的,現代人的發明真心了不得。一個人帶五個小孩的織田作先生一定十分需要這款帶娃神器,善良的他會考慮和我拚單嗎?

正在我貨比三家的購物進程中,進場觀眾逐漸到齊,表演開始預熱。

黑暗的大廳裡,嘈雜的喧鬨聲潮水般湧來,自舞台中央亮起的大燈球五光十色,紅的白的藍的紫的輪番而過,猝不及防地閃瞎我的眼睛。

該死的光汙染,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一點環保?彩虹色有什麼好看,綠色護眼,快給我全部換成綠色啊!

彩光之下,我眯著眼看了看頭頂的金色旋轉大燈球,又在心裡細細品味現下這個貌似是老年迪斯科風格的燈光秀,深深地為蜘蛛同學的品味擔憂起來。

如果他還喜歡重金屬音樂,我覺得比起幻術師,電台DJ的身份可能更適合他。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來到我的幻術秀。”從升降台上緩緩出現的金發男人撫胸行禮,慢慢抬起傲慢的雙眸,蜘蛛紋身不羈地舒張足節,嘴角的笑容宛如最標準的遊標卡尺。

我哢嚓一下咬碎嘴裡的硬糖,一邊咯吱咯吱地咀嚼糖渣,一邊漠然地看著台上的人優雅舉手,神秘的幻境自舞台邊緣蔓延。

慶幸吧朋友,特等座離舞台還算有些距離,否則太宰治在這裡,今天的表演秒變車禍現場,要出演出事故的。

“神說要有光,於是有了光。”舞台的主人握著纖細的指揮棒,在半空中瀟灑一揮,“我說這裡是天堂,天堂的門自會為我而開。”

隨著他話音一落,一隻彩色的鳶鳥自指揮棒中綻放而出,在驚呼聲中揮舞炫彩的羽翼環繞現場一周,在花瓣盛開的背景特效下悄然熄滅。

鳶鳥的出現隻是開場秀,一隻隻僅存在於傳說中的神奇動物從舞台主人的指揮棒中躍出,或飛翔或起舞,與觀眾擦身而過,讓人忍不住伸長手去觸碰試探它們的真實。

“天呐!我碰到它們了!它們是真的!”很快,第一個吃到螃蟹的人激動到站起身高呼。他的行為非但沒有擾亂演出的秩序,反而讓更多觀眾被點燃興趣,爭先恐後地伸手去摸離自己最近的神奇生物。

鳥語花香之境,白兔團團的桃園鄉,盛滿甘釀的瀑布泉……我嗅到空氣中彌漫的醉人酒香,毛絨絨的兔子從我腳邊蹭過,像雲從皮膚上悄悄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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