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挑染的獨特發色仿佛逐漸沒墨的毛筆刷, 再搭配獨一無二的沒眉毛與時不時咳嗽的背景音,除去那根驚世駭俗的馬尾辮,我確定以及肯定眼前這位“柔弱的少女”是我的前同事——不吠的敗犬。
芥川龍之介, 港口黑手黨中除中也先生之外最能打的武鬥派,人送外號鐵頭娃。過激宰廚,異能名為羅生萌, 日常黑風衣配小洋裙,視海風為劇毒還賊喜歡站在天台吹風的體弱少年,不打不聽話, 打了也不一定聽話的難搞分子。
今天的芥川醬穿著貨真價實的小洋裙, 披在肩頭的黑色披風又美又颯,配上一如既往冷淡的臉色, 集三無與禦姐為一體, 讓我刮目相看:說實話,小銀站在這裡都得承認是她哥更美。
現在的男孩子啊嘖嘖嘖,解放你們封閉的內心, 大膽麵對真實的自我吧!
不得不提,那條馬尾辮真是神來之筆, 完美體現出了芥川醬的清純可愛和天真俏皮,芥川龍之介的審美居然如此出色, 是我小看他了,下次要不要試試渣女大波浪?我可以親自為你做搭配哦!
“雖然人民群眾對此喜聞樂見……但到底是哪位勇士敢對芥川提出女裝任務的要求……”我喃喃自語。
是我見識淺薄, 難以想象,在太宰治離開港口黑手黨後居然有人能讓芥川龍之介心甘情願換上女裝, 森鷗外的惡趣味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已經增長到如此恐怖的境界了嗎?幼女無法滿足他的邪惡念頭,他最終還是把魔手伸向了無辜的部下。
既然芥川都中槍了,有生之年我能不能看到中也先生女裝……
“小姐, 你的眼珠子要掉下來了。”條野采菊揪住我的衣領把我拽回來,“煩勞,低頭。”
嘖,我討厭所有仗著身高製裁我的傻大個,低頭做什麼,讓我承認自己比你矮嗎?休想!我的皇冠會掉!
“你要乾嘛,條野先生?堂堂公職人員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不知廉恥,對無辜少女做出這種事?”我費勁吧啦地回頭斥責他。
不要扯我的領子,扣子要掉了,你這個流氓想做什麼?小心我一榔頭下去錘碎你裝滿黃色廢料的腦殼。
縱使我在空中打了一套白鶴亮翅螳螂出拳,條野采菊拎著我後頸的動作依然紋絲不動,我隻能眼睜睜看著洋裙少女消失在視野中,驚鴻一瞥後消散於人海。
可惡可惡,芥川龍之介不見了。我還沒來得及拍照留戀,你知道你這一扯讓我錯過了怎樣的世界名畫嗎!
我還想把照片發給太宰治,作為我和芥川龍之介共同的教導者,他一定超喜歡這張返圖的,說不定還會特意把芥川從黑名單中放出來親切問候他幾句。
你知道芥川有多期待自己從太宰治黑名單中放出來的這一天嗎?你無情地踐踏了一位少年的夢想!給我賠禮道歉啊!
“她不是我們的目標。”末廣鐵腸誠實地說,“用那樣的眼神看一位淑女十分失禮,安和。”
我:“……”玩球,這裡還有一個眼神不好使的家夥,我一共帶了兩個隊友,兩個都瞎了。怎麼,這是想讓我現場為他們傾情演奏一首《我是你的眼》嗎?
擦擦你蒙塵的雙眸,少年,這裡的美少女隻有我一個,用“淑女”形容芥川會被他打死的,雖然他看起來的確挺賢惠嬌妻臉,但請不要忘記他暴力狂魔的本質。
“把你的糖拿走。”條野采菊鬆開抓住我領子的手,抬起軍靴鞋尖,“你弄臟了我的鞋子。”
啊哦,是我的草莓棒棒糖,因為看到芥川醬太過驚訝,嚇得我糖都掉了,正好砸在條野采菊的鞋子上。
這人怎麼那麼斤斤計較的,想吃糖和我說不就好了嗎?
“如果你的下一句話是‘舔乾淨’,我就把它撿起來塞進你嘴裡。”我冷酷開口,迅速從口袋裡掏出一大把大白兔奶糖塞進他領口,“吃吧吃吧,不夠還有。”
突然被我扒了衣領的條野采菊臉色一僵,圓滾滾的糖果順著內衫向下滾落,不知沒落在衣服中的那個角落。濃鬱的奶糖香味張牙舞爪地彰顯存在感,過於靈敏的嗅覺讓條野采菊恍惚間感覺自己被一百頭產奶的母牛夾在中間,耳廓中充斥著咩咩的狂吠。
……從未見過如此自說自話還對他耍流氓的新人,她是不是找死?
我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剛剛的動作像往脫衣舞娘絲襪裡塞紙鈔的恩客,美麗的“舞娘”不僅不感謝我還想打人。
我心疼地看了看自己縮水大半的糖果口袋,癟癟的。大出血嗚,條野先生打劫我,是職場欺淩,過分!
“末廣鐵腸你給我讓開!我今天就要送她下地獄!”條野采菊陰森森地勾了一下唇角,三菱刺在袖口深處閃爍寒光,他滿臉微笑,每個細胞都透露出“和藹可親”的信號。
“不可以對女孩子出手。”末廣鐵腸牢牢桎梏住條野采菊的凶器,一臉正直,“安和沒有違反紀律也沒有阻礙任務,抹殺條件不成立。”
嗨呀,聽著就像你們殺定我似的,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要來掰頭嗎?cd冷卻結束,我隨時可以讀條。
“滾啊!你們兩個都給我死!”披在表皮的優雅穩重瞬間破碎,條野采菊和末廣鐵腸懟在會場的角落,再一次跨服聊天,扭打在一起。
男人,你的名字叫幼稚。
我站在旁邊給他們望風,避免保安將我們漫才三人組“請”出會場。麵對路過黑手黨成員探究的目光,我露出無辜的表情:看我乾什麼?我不認識他們。儘管笑吧,等你們被抓進局子裡,再看見我時應該會很親切。
優秀的公職人員會時刻給予犯人春天般的關懷與家的溫暖,在場的朋友們不要慌,人人有份。
直到我一根棒棒糖吃完,那邊互掐的搭檔才整理好皺巴巴的衣服從角落中探出頭。條野采菊恢複了公式般的眯眯眼笑容,末廣鐵腸仍是一臉正直。我看了一眼被條野采菊從衣服裡拿出來隨意扔進垃圾桶的奶糖,內心拚命紮他小人。
勞動光榮浪費可恥!可惡,再給他糖我是狗,條野采菊不配擁有甜甜的糖果,我明天就抓他試毒。
“剛剛那位是你的熟人?你眼珠子都快黏在他身上了。”條野采菊抬了抬下顎指向芥川龍之介消失的方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辨彆方位的,分毫不差。
“差不多吧,是情敵。”我揣著手在會場中尋覓芥川少女的身影,“從港口黑手黨時期就一直和我爭寵的敗犬罷遼。”
作為全勝記錄的永久保持者,飯補福利是我的,溫柔教導是我的,親親抱抱舉高高是我的,叛逃私奔還是我的。
而他,什麼也沒有。
如果不是因為芥川龍之介廚力過高,我決計不會輕易把他放在情敵的位置上。雖然時常對敗犬心生憐憫,但原則問題我絕不讓位:我才是太宰治最心愛的弟子,新歡和舊愛通通給我止步於此。
“既然沒給活動經費,拍賣過程我們乾什麼?看個寂寞嗎?”拿著號碼牌走向座位的時候,我問條野采菊,“我覺得這樣很不好——等會兒吃夜宵的時候福地隊長會不會給我們報銷?”
“沒有夜宵,地溝油的臭味會讓我窒息,要吃夜宵提前打電話讓食堂留飯。”條野采菊無情地反駁我的建議,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吃,你是豬精轉世嗎?”
“是啊,條野先生細皮嫩肉的,看起來很不錯呢。”我微笑著轉頭,嘴裡的硬糖咀嚼得嘎吱作響,對他露出一口森白的好牙口,“讓我嘗一口嗎?”
“好惡,這位小姐,你是變態嗎?”條野采菊嫌棄地說。
我不是變態,但你是。對待變態就要使用一些變態的方法,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臉麵是什麼?我今天就跟你同歸於儘一屍兩命。
隻打嘴仗不還手不是我的作風,我可是半點虧都不肯吃的超級好勝份子,麵對嘴賤得一批的挑釁主義者,要學會從他的痛點下手。
惡人自有惡人磨,遇見我是你一生的劫,納命來!吃我風油精攻擊!
“!死小孩!”條野采菊瞬間窒息,一手去搶我手中的提神滅蚊神器,一手按住我的頭試圖把我悶在椅子上捂死。
“嗚嗚嗚%@#%嗚!”你這是謀殺!我要告你職場霸淩!
“女士們先生們,我們的拍賣會正式開始——”一身西裝的拍賣師在聚光燈下站好,略帶尷尬地咳嗽兩聲,“請客人們在原地坐好,文明拍賣,不要打架。”
我和條野采菊停下互掐的動作,雙雙回頭。
是在說我們嗎?不是吧,沒有指名道姓誰知道他在說誰,難不成還指望嫌疑人自己認罪?天真。
“離壓軸戲還遠,趁這個機會我們去後台看看。”條野采菊扭頭對末廣鐵腸說,“先去驗貨。”
“嗚嗚嗚%&*@”可以,很ok,你先鬆手,我們一切好談。
我半張臉被條野采菊的手捂住,隻露出一雙無辜的眼睛對他眨巴眨巴,生動形象地表達了“我很乖很可憐,請給我新鮮空氣”的強烈願望。
“果然,你閉上嘴比較可愛。”條野采菊惡劣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他耳邊垂掛的紅穗子輕掃過我的側臉,眯著的眼睛中看不出喜怒。
我斜睨了條野采菊一眼,一腳踩在他的皮靴上,狠狠碾了碾。
“死小孩!”他又嗤了一句,鬆開桎梏著我的手,隨手拍了拍衣角,“走了,你攤在椅子上是想讓人背嗎?”
“條野先生,你能活到這麼大一定很不容易吧?”我在黑暗中隨著他們離開會場,毫不客氣地嘲諷回去,“導盲犬都比你會說人話。”
“不勞你操心,未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