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告訴我,我必須這樣說,不能扮可憐、抱怨。
“那就好。”
李昭又給自己倒了杯酒,歎道:“左良傅的夫人孤見過的,是個好姑娘,貧賤不移、威武不屈,可見你教的好。”
我用力咬了下舌尖,用疼痛恢複冷靜,並且分析這句話裡的意思。
貧賤不移、威武不屈,他定知道盈袖過去發生了什麼,亦知道這回洛陽發生了什麼。
“謝殿下的誇讚。”
我守著禮,哽咽著回答。
外頭的絲竹聲忽然停了,周遭安靜極了,我都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妍華,你現在還需要些什麼,孤一定幫你辦到。”
我手心全是汗。
成年人相遇,我不會指摘他為何當年薄情寡義,他也不會向我道歉。
他自稱孤,可見是站在一定立場補償我,他是將來的皇帝,從他口裡說出來的,那和聖旨差不多了。
我想要的東西特彆多,我要素卿付出代價、我要四姐和八弟金尊玉貴地安度餘生、我要我高家重新在長安叱吒風雲、我要扶持我的丈夫、親戚、我要過的風風光光……
見我沒說話,李昭喝了第三杯酒,歎了口氣,緩緩起身,柔聲道:“你回去後仔細想想,想好了,讓良傅給孤寫封密奏。”
說罷這話,李昭就要離去。
他走了一步、兩步……
我腦子轉得極快,拚命回想之前左良傅給我看過的密檔。
李昭從不貪杯,便是與群臣宴飲,也絕不會喝超過兩杯,他需要有個清醒的頭腦來處理軍政大事和繁瑣多端的算計,今夜,他喝了三杯。
他走到了門口。
我猛地起身,肩膀撞到了桌子,將燭台碰倒了,包廂內登時陷入一片黑暗。
我衝過去,拉住李昭的腕子,將憋在心裡十多年的委屈全都化成一句話:“王爺,我要您拉妍華一把。”
我感覺李昭的手抖了下,黑暗中,我看不清他有何表情,但我能聽見,他在斂住呼吸,忽然,他猛地轉身,將我抱住……
說真的,我們已經不是少年了,沒有了那麼多的扭捏和害羞。
他從暗樁密奏裡了解我,我也一直在給他做戲,可以說,我們這一年來一直在認識對方,水到渠成。
“唔……”
酒氣上來了,我胃裡一陣翻滾。
“怎麼了?”
李昭呼吸有些急促,柔聲問。
“喝太多了,想吐。”
我實話實說。
他笑了聲:“那去吐,門角落裡有痰盂。”
“不要。”
我勾住他的脖子,指甲用力抓他的背,壞笑:“現下不想吐了。”
……
一夜過去,模模糊糊間,看見李昭在穿衣裳,攏頭發,他將大氅蓋在我身上,輕手輕腳地離去了……
實在太累,再加上心滿意足,我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天已經蒙蒙亮了。
我摸黑將衣裳尋著穿好,裹上那件長到拖地的大氅,微笑著從包廂走了出去。
出去後我發現,酒樓其實昨夜就被清空了,門外此時站著幾個屏聲斂氣的宮人和侍衛,他們給我屈膝見了一禮後,端著水和掃帚等物,進去清掃。
我略掃了眼,見大福子亦立在一丈之外。
昨晚動靜太大,想必他們都聽見了吧。
驀地,我臉有些燒,低著頭直管往出走。
“夫人這是要回家麼?”
大福子跟過來,笑著問。
“嗯。”
我點點頭,摸了下肚子:“有些餓了,咱們先去吃點東西,我想吃餛飩。”
“好,小人陪夫人去。”
……
清晨的長安很美,闊彆十幾年,我又能好好欣賞這座古城,台閣聳立,鐘聲悠悠,小攤販的籠屜裡散發出濃白香甜的霧。
宿醉過後,我頭有些疼,一隻熱乎乎餛飩入口,燙的我喉嚨發緊。
我看向立在一旁的大福子,衝他招招手:“小兄弟,你也過來吃點。”
大福子搖頭笑道:“小人不敢。”
“這有什麼的。”
我笑笑,忽然想起昨夜,我叫的聲太狠,李昭急得直往住按我的口,大福子估計聽了個全程。
我的臉燒的厲害,尷尬道:“又讓你見笑了。”
“啊?”
大福子刻意避開話頭,笑道:“夫人還要吃粥麼?要不要加糖呢?”
我莞爾,沒再說話。
忽然,我聽見街道傳來身急促的馬蹄聲,抬頭一看,原來是個穿著華服的太監,他年紀瞧著不大,蠻麵熟的,手裡提著個食盒,下馬後給我見了個禮,上下打量了番我,笑道:“十多年未見,夫人還認得奴麼?”
我細細思索了番,笑道:“你是王爺跟前的胡馬公公,那時候,我們都叫你小馬。”
“是,夫人好記性。”
胡馬笑著再次給我見禮:“夫人風采更勝往日哪,依舊傾城。”
“公公說笑了。”
我側著身,讓出個座兒,笑道:“這家的餛飩好,您要不要用些?”
“多謝夫人的盛意,奴待會兒還要回宮伺候太子爺呢。”
胡馬說話的同時,將食盒放到桌上,打開,將裡頭的藥端出來,笑道:“昨晚風深露濃,爺擔心夫人受了涼,特叫奴拿些驅寒湯給您。”
我一愣,驅寒湯,想必是避子湯吧。
“多謝爺。”
我心裡難免有些失落,但還是笑著,朝東宮的方向行了一禮,端起藥,當著胡馬的麵一飲而儘。
沒關係,我相信總有一天,不會再喝這東西。,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