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罵了聲他,把他的手從我衣襟裡扯出來,嗔道:“孩子在呢,注意些。”
“她懂什麼。”
李昭依舊癡纏住我,手摸著我的肚子,壞笑:“他也不懂。”
“你就好好往壞教你兒子吧。”
我轉身,踮起腳尖,雙臂勾住他的脖子,還想像過去那樣,踩住他的腳,抱住他,驀地發現,中間隔了個肚子。
我倆相視一笑。
他附身,親了下我的唇:“妍華,朕今兒高興。”
“妾也高興。”
我拉著他行到床邊,推搡著他:“你抱抱孩子。”
“不行不行。”
李昭連連後退,手扶著額,拒絕:“朕喝多了,抱不動,若是不小心給人家跌了,那到時候可真得把你肚子裡的賠給良傅了。”
“抱我都行,孩子怎麼不行?”
我狡黠一笑,斜眼看他:“你不會從未抱過孩子吧。”
“十多年前倒是抱過一回璋兒,可是父皇要看孫子,掌印太監就著急忙慌從我手裡抱走了。”
李昭無奈一笑,走上前來,俯身,試圖去抱嬰兒,我在一旁給他教:手托住腰,她骨頭還軟著呢,頭也得托住,對,就是這樣。
終於,他把孩子抱了起來,身子卻僵著,都不敢動,好奇地看著寶寶,對我笑道:“她太小了,怎麼和小貓兒似的,綿綿軟軟的。”
說到這兒,李昭低頭,想親一下孩子,許是發覺自己渾身酒氣,沒敢,歎道:“你妹妹是洛陽第一美人,生出的孩子果然也比尋常女孩好看多了。”
“是吧。”
我站在他身側,手托住他的手,攛掇著他:“你給寶寶取個名吧,也算沾了天子的福氣。”
“你瞧你,傻了不是?”
李昭搖頭一笑:“名字肯定得人家左、袁兩家商量著取,朕插什麼手呢?”
大抵看見我有些失落,他輕撞了下我,笑道:“不過乳名,朕倒是可以賜一個。”
我一喜,忙問:“叫什麼呀?”
“顏顏。”
李昭莞爾:“書中自有顏如玉的那個顏。”
“顏?”
我品咂了片刻,失笑:“那不是和妾的妍同音了麼。”
我看著他老謀深算的笑,忽然反應過來,拳頭錘了他一下,靠在他身邊。
這樣就挺好。
如果有一天,算了,沒有如果。
我希望有一天做夢,他不當皇帝了,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男人,而我,願意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陪他老去。
可惜,隻能是個不切實際的夢。
……
約莫過了子時,我和李昭一前一後出了左府。
今兒他借故斥責了長子李璋,素卿一定要見他陳情的,否則,怕是得在勤政殿前跪一宿,傳出去到底不好聽,所以他喝了些解酒湯,匆匆回宮了。
我是個閒人,同子風說了會兒話,也打道回府。
“顏顏、顏顏。”
我坐在車裡,反複念叨這個名字,不由得笑出聲。
車裡有些冷,我不禁將披風裹得更緊些,不住地回想今夜發生的事,有淚、有笑,日子其實就是這樣過下來的,磋磨一陣、順一陣,關鍵還是在心態。
走的時候,我囑咐了子風,把那個梅家來的下人扣下,就說快到年下了,各處還打著仗,路上不太平,就彆回去了。
一則呢,畢竟素卿知道盈袖是因為梅家下人的到來才早產,依照她那性子,極有可能在半道把人劫走,問幾句到底怎麼回事,這不成;
二則呢,我也存了報複梅濂的心思,就讓他在曹縣乾著急吧,我遲早得給他個驚喜。
想著想著,我就犯困,窩在軟靠裡就睡過去了。
……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馬車仍在慢悠悠行駛,而雲雀早已不在身邊。
我輕掀開車簾,瞧見大福子正在趕車。
他身上隻穿著件薄襖,繡春刀放在腿上,一手拿著馬鞭,另一手拎著壺酒,口鼻徐徐噴出白色的霧氣,不知這小子想到了什麼,雙眸癡癡地盯著馬尾,唇角勾著抹笑。
此時夜已深,萬籟寂靜,鵝毛般的雪紛紛揚揚落下,如梨花般美。
“咳咳。”
我輕咳了兩聲。
“夫人,您醒了?”
大福子身子一震,手裡的酒壺忽然墜地,埋入雪中,他沒管,自顧自地趕著馬,沉聲道:“那會兒您睡著了,小人和雲雀姐姐商量了下,難得您今兒高興,好眠,就在家跟前多轉悠幾圈,讓您多睡一會兒,雲雀給您回去取湯婆子了,應該馬上送出來了。”
“嗯。”
我忙點頭,從袖中取出帕子,幫大福子將肩膀上的雪拂去,然後,從車裡將錦被拉過來,給他披在身上。
驀地,我想起了今夜情急,扇了他一耳光,還說出很多刺耳難聽的話,當即羞愧難當,低下頭,真誠地道歉:
“好兄弟,真對不起,姐那會兒被豬油蒙了心,傷了你。”
“啊?”
大福子一愣,嘿然笑道:“什麼事啊,小人都忘了。”
他越這樣,我越過意不去。
“對不住。”
我咬牙,狠狠心,揚手準備扇自己一耳刮。
誰知就在手落在臉上的前一刻,大福子忽然抓住了我的手。
他就這麼死死地盯著我,不說話。
我感覺不太對勁,低下頭,忙往回撤自己的手,誰知,他不放開。
“夫人莫要太自責了,真沒什麼的。”
大福子瞬間回神兒,丟開我的手,仍向方才那樣,目視前方,慢悠悠趕著車,他直起身子,錦被滑下,揚起馬鞭,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夫人回家嘍。”,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