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二哥(三合一)(1 / 2)

瀾江上一艘客船

丫鬟翡翠一邊小心翼翼給簡素上藥, 一邊詛咒閔家二少爺,“這二少爺,我呸, 不應該說是二少爺, 閔成洲簡直是狼心狗肺!居然把夫人傷成這樣。”

閔成洲在發現小姐離開了之後,先是給夫人下了藥,緊接著生生折斷了夫人的一雙腿骨。

簡素從疼痛之中蘇醒, 口不能言, 手腳都是酥軟得也不能寫字, 隻能用焦急的眼神示意,隻是丫鬟們光看她的眼神, 實在不明白簡素複雜的意思。

簡素隻能夠壓住了焦躁的心,配合大夫醫治,等到手可以顫顫巍巍動了, 她就連忙做了安排,琮州留下幾個人,她帶著人奔赴京都去找女兒。

這樣耽擱已經遲了閔成洲好幾日, 簡素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她急得嘴角爛了,素來清亮的眼也滿是血絲,吃不下睡不著,簡素隻能夠強咽下飯菜, 睡眠也是全賴藥物。

因為在路上奔波, 行水路的時候還好, 在陸路上極其容易顛簸到腿, 她的腿不光是每日要上藥,還需要每日重新固定夾板, 免得腿骨長歪。

丫鬟珍珠在等到翡翠上完了藥,上前摸夫人的骨頭,摸好了之後,調整好夾板位置,翡翠、珍珠兩個丫鬟一起行動,重重固定好夾板。

簡素的臉白慘慘的,因為固定夾板要用力,疼得她眼淚都出來了,簡素平時告訴自己不能倒下,隻有在這個時候會痛快流淚。

每次上藥固定腿骨都是折磨,也讓簡素格外希冀自家女兒已經嫁人了,等到閔成洲去了京都發現事情成了定局,加上閔寒林(閔家大少爺)可以勸得住這瘋子,閔成洲徹底死了心,讓一切都重新回到正軌。

隻是她的心中還是有隱憂的,就算是要嫁人,就算是那位池青霄也急著娶妻,這麼短的時間,是否已經商議好了?還有那位侯府的三公子,是不是真的是如意郎君?

“好歹拖了那麼久的時間,不說成親,婚事也應當在商議了。”簡素不知道是安慰丫鬟,還是安慰自己。

她算著為女兒定好的婚事,“長青侯府的那位三公子婚事如此困難,寶兒出身樣貌都沒的說,還有閔寒林也在戶部為官,好歹也是前途無量的人物,侯夫人隻要有眼睛,肯定會中意寶兒的。”

“大公子確實是人中龍鳳,不是聽說他上峰喬侍郎還出了事?這是危機,也是機遇,說不定大公子可以再往前走一走。咱們家小姐生得好,小姐生得好,性子又好,池家三公子的八字不好,又著急娶妻,定然是把小姐放在心尖尖兒上。”珍珠打了一盆水,細細給夫人擦拭汗水。

翡翠說道:“是的,在咱們琮州,凡是見著了寶兒小姐的,誰不喜歡。那靜安師太,可是出家人,都很喜歡咱們小姐,每次下山都不忘給小姐捎帶東西。”

“是啊,都疼她,我才沒發現閔成洲的心思。”簡素咬著牙,額角又出汗了,眼底有濃濃的悔意。

“閔成洲也是科舉路子,為什麼不願意去京都考試,我應該知道的……”

“夫人已經很敏銳了,”翡翠再次給夫人擦去汗水,“府裡頭上上下下都說二少爺好,還待小姐很好,誰能想到二少爺竟然有這樣的心思呢。”

珍珠補充:“夫人忘了?快考試的時候,閔成洲病了,那之後就乾脆不讓他去京都了,這彆說夫人無法察覺了,當時老爺還在,不也沒有察覺?”

翡翠說道:“閔成洲還時常逗小姐,說是要替她找個如意夫婿。”

簡素以前多少有些奇怪為什麼閔成洲不願意科舉,明明學問不錯,卻要選擇捐了官,還在琮州為官。等到發現了他的心思之後,才知道他的用意,竟是想要一直久住在琮州,在這個風氣開放的地方,娶了寶兒。

在簡素看來,這樣結合有悖於人倫,更何況作為寶兒的母親,簡素知道寶兒喜歡俊俏的少年郎,無論是閔寒林還是閔成洲,都生得不夠好看,女兒這點是隨了自己,當時她與那人也是……

於是為了不驚動閔成洲,隻讓女兒身邊最笨卻也最忠心的綠玉跟著,還特地請了自己相熟的商行護送女兒去京都,還替她定下了長得不錯的池青霄。

簡素不光是送女兒去了京都,還把另外的丫鬟做了一番偽裝,佯裝人還在琮州,一切都沒有變。

簡素想著,閔成洲就算有那個不該有的念頭,在看到了她的安排後,也應當明白了自己的用意,閔寶彤綴了閔姓,又遠嫁在京都,閔成洲不該有的心思趁早斷得乾乾淨淨才是。

簡素甚至盤算著整一下手中的鋪子,等到閔成洲的心思淡了後,她就離開此地去京都長住,好陪著女兒。

萬萬沒想到,拖過了一個月時間,簡素看到了一地的血,閔成洲把房間裡的丫鬟都殺了。

手執寶劍,站在狼藉一片的房間裡,閔成洲居然宛若是在茶室裡。

他看到了簡素,竟然淡淡笑了,眼底竟是帶著讚歎和欣慰,“我就說寶兒就算是病了,也不至於避而不見,原來是夫人的計策。”

滴血的寶劍橫在了簡素的脖頸,霎時間就壓出了一道血痕。

“成洲。”簡素沒去管脖頸之間的寶劍,她的心跳很快,試圖說服眼前人,“寶兒是我女兒,我很清楚她對你並無男女之情,現在已經去了京都有半個月了,你也知道你大哥的行事風格,定然是已經開了宗祠,給她改了姓氏,婚事也已經商定了。”

閔成洲的笑意淡了,“你給她定了婚?”

“長青侯府的三公子。”簡素說道,“長青侯府的家風好,已經成婚的兩位公子都並無妾室。我還打聽過,長青侯府的三公子生得極好。”

閔成洲顯然也知道小妹的喜好,眼底幽暗,手中長劍用力,讓簡素悶哼了一聲。

看到了簡素脖頸刺眼的紅色血痕,他收了劍,倘若繼續壓著,他還真擔心自己一劍了結了簡素。

“你是寶兒的娘,我不殺你,免得妹妹難過。”

簡素不讓閔成洲離開,攔在他麵前。

“你又是何必?與她做兄妹不好嗎?這是血脈的聯係,更勝於其他的關係。你大哥一定給她改了姓氏,上了閔家的家譜,她以前就是你妹妹,現在是在閔家的列祖列宗那裡排了位置,和你是一家人!”

“那又如何?”閔成洲居然笑了,表情呈現出病態的瘋狂,“她並不是我親妹妹,這個道理我很早就知道了。我很多次的時候告訴自己,應當放棄,但是看到了妹妹的笑靨,我就知道我放不下。”

聽到了閔成洲的神情表白,簡素打了一個寒噤。

“夫人可知道,我試圖了斷心意,甚至我替妹妹找過如意郎君,隻可惜哪兒有什麼如意郎君,世人或是追逐名利,或是追逐財富。倘若是毫無誌氣可言,那人八成要重孝道,倘若是和自家娘親擺在一起,定然是傾向娘親,不會把妻子一心一意放在心中的。這樣的人怎麼般配的上妹妹?”

“他們統統比不過我的用心,後來我就想,既然他們都不好,為什麼我不娶妹妹呢?夫人,我一直在討好你,你是寶兒的娘親,我希望得到你的認同,我想露出一丁點的心思,讓你慢慢接受,我以為你接受了,誰知道你居然這麼絕情。”

一口氣說到了這裡,閔成洲的手指慢慢拂過寶劍,抹去了上麵的血,“我很難過,妹妹看不上我也就罷了,她年歲小,我可以慢慢等她,但是夫人萬萬不該直接這樣做決斷,送她到京都給她訂了親。夫人,你太狠心了,一點機會都不肯給我。”

簡素還要說什麼,結果被閔成洲喂了藥,她當即癱軟一團,而閔成洲慢慢蹲下身,看著簡素:“夫人,你不用說什麼,我意已決。我敬重你是寶兒的母親,我留你一條性命,免得她回來之後見到了你傷心。不過,你做的決定讓我非常不開心,這是給你的懲罰。”

他的雙手用力,生生斷了簡素的腿骨。

簡素想到了閔成洲的瘋狂,心跳驟急,翡翠和珍珠兩人相視一眼,繼續安撫簡素。

“夫人,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切都會好的。”珍珠安慰說道,“再說了,咱們家小姐出生的時候霞光滿天,不是還有遊方道人說咱們小姐就除了一劫,過了之後,就會順遂。”

“這一劫難過去了之後,定然是應了那和尚說的,否極泰來。”

“是啊,畢竟夫人先前的計策瞞過了閔成洲一個月時間,一個月時間能夠做的事情很多,綠玉那丫頭雖然不大聰明,但是好歹也算是一身蠻力,她又認死理,定然可以護住小姐。”

瀾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雨,原本隻是綿綿細雨,忽然雨聲驟急,打在了船舷上,劈裡啪啦地作響。

雨水落在了江麵上,激起了蓬蓬水霧,整個瀾江泛著白霧,遮掩了一切,就連兩岸的青山也看不清了。

簡素讓人撩起了簾子,聽著雨聲,第一次在正骨之外的時候落淚。

這淅瀝瀝的雨滴滴答答落在她的心尖,她雙十合適,祈求老天,隻要女兒能躲開閔成洲那瘋子,讓她折壽幾十年也甘願。

*

閔寶彤皺眉揉胸口。

前兩次喬宜貞注意到了,隻是沒開口詢問,等到第三次的時候,喬宜貞終於忍不住開口。

“是胸口不舒服嗎?是不是剛剛哭得傷了身?咱們已經說了很久的話,要不,我現在陪你去看大夫。那位大夫姓胡,如果要稱病,我認識的那位胡大夫醫術很好,也是信得過的人。”

閔寶彤搖頭拒絕。

“我沒事,就是胸口悶悶的,不知道是不是快下雨了,所以悶得慌,喬姐姐,不如我們先吃點東西,再去找胡大夫?”

“下雨?”

喬宜貞扭頭去看窗外。

她這才發現,在上午的時候京都還是天氣晴朗,不知道什麼時候天陰沉了下來。

正巧風烈了起來,呼啦啦地吹,把枝頭尚未泛黃的樹葉扯了下來,吹入到了窗扉之中。

見著天色不好,喬宜貞首先想到的就是郊外遊玩的孩子。

倘若是侯府的馬車等著還好,若是他們沒留馬車,等到忽然下雨,豈不是要淋雨?

池長生看著胖乎乎的,實則底子有些虧空,上次胡大夫還說了,最好是不要生病。

這樣一想,喬宜貞就有些坐不住了。

“寶彤,我先前同你說過,今兒我是去天牢探望祖父,世子帶著兩個孩子在郊外。我不知道馬車是不是等著他們,萬一要是不在,下雨了隻怕不好雇馬車,我怕他們淋著了想去郊外接他們。”

閔寶彤連忙起身,連帶綠玉也起身。

“那我就不耽誤喬姐姐的事,我先回去好了。”

“你和我一起吧。”喬宜貞下意識不願意讓閔寶彤回閔家。

“啊?”閔寶彤一愣,她一瞬間有些心動,很快還是搖頭拒絕了:“今兒已經耽誤喬姐姐不少時間,我就不去了。”

明明喬宜貞還有事,自己卻拉著對方說了許久的話,求著對方出主意,還和綠玉抱成一團哭得一塌糊塗。

閔寶彤越想越覺得自己先前很失態,小聲說道:“我還是和綠玉先回去,今日裡喬姐姐給我出的主意就很好。”

她長舒一口氣,像是想通了什麼,眉頭舒展開,身上的稚氣也無形之中消散了許多。

“和喬姐姐說了這麼多,也讓我想了很多事情。畢竟我是和娘相處時間最久的人,我覺得娘親不管有什麼計劃,若是知道池青霄不好,是不會讓我急急嫁給他的。所以……就先稱病好了,晚點我先去找胡大夫拿到方子,然後稱病不起,就和綠玉在京都裡等著娘親。”

綠玉也不住點頭,她不算聰慧,但是最為聽話,也習慣被人安排。

綠玉說道:“這樣好的,小姐離開琮州之前,夫人給了許多銀子。小姐就不回琮州,咱們可以花錢讓人快馬加鞭傳訊,夫人收到了信,自己脫不開身,也會讓人過來的。”

主仆兩人說得很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喬宜貞就是有些不放心。

就好像是讓閔寶彤離開,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一樣。

銀杏本來就對閔寶彤有些愧疚,此時看了喬宜貞的表情,對閔寶彤說道:“閔小姐不如和我們一起吧,咱們一起去城外接世子和小少爺。”

閔寶彤看著銀杏,而銀杏笑著說道:“剛剛閔小姐說了許多事情,我家夫人的事情,閔小姐難道不想知道?在路上我可以同兩位說一說,還有我家兩個小少爺,他們是雙生子,兩人很是伶俐可愛,二少爺的眉心有一點紅痣,三少爺有些淘氣,愛笑愛鬨。閔小姐難道不想見一見他們?”

閔寶彤當即動搖了起來,她本就想繼續黏著喬宜貞,大約是吐露了心事,這會兒看喬宜貞就像是幼鳥看到了母鳥,撲棱著翅膀就想要鑽入到對方的羽翼之下。

“會不會太麻煩喬姐姐了?”

喬宜貞見著銀杏的話留下了閔寶彤,也笑了起來,“不麻煩的,要是我在路上嘮嘮叨叨說孩子的事情,還怕你不喜呢。”

“怎麼會?”閔寶彤恨不得跳起來,大約是覺得婚事可以解決,這會兒笑盈盈的,眉宇之間的鬱氣一掃而空。

“我在琮州就經常和孩子一起玩,我二哥還笑我就是沒長大,孩子氣十足。”

喬宜貞眼皮重重一跳,每次聽到閔寶彤提到閔家二少爺,就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她呷了一口茶,裝作不在意地開口:“你二哥的事情,你再與我多說一些,我看你二哥很是疼你。”

“二哥哥確實很好,我淘氣捉弄人的時候,我娘都會有生氣的時候,二哥哥卻不會生氣。我是沒有親哥哥,倘若是有親哥哥,隻怕都比不過二哥哥呢!”

銀杏和綠玉兩人一起去車行租賃馬車,喬宜貞就和閔寶彤留在茶樓裡,兩人說起更多關於閔成洲的事情。

閔成洲個子並不高,喜白衣,腰間總是彆著一柄寶劍。這寶劍上本來綴著寶石,閔寶彤貪玩的時候把最大的寶石給扣了下來,還把寶石打磨了個洞,穿了絡子,做成了劍穗。

“我二哥哥也不在意,就這樣彆著劍。”閔寶彤噘著嘴,“我好幾次讓他換一柄劍,他都不肯,這樣的劍實在是不夠好看。”

“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帶劍。如果要是不能帶上寶劍的地方,你二哥是不是會取下劍穗?”

“咦?”閔寶彤一愣,表情驚歎。

“喬姐姐你怎麼知道?確實是這樣的!等到了夏天的時候,他都會取下劍穗換在折扇上。因為這劍穗日日帶著,下麵的絛子難免磨損得舊了,每當這個時候,二哥就會讓我換一條,我有一次偷懶,讓紅香替我打得絡子,他的臉色好難看,把我嚇了一跳,之後就不敢偷懶了。我都會記住了,要給二哥做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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