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成才在萬歲爺麵前,不會刻意加粗聲音,喬宜貞聽著聲音陰柔,瞬間就分辨出是內侍才會有的聲音。
這是聖上?
喬宜貞的心跳有些快,她隻知曉當年的九皇子死而複生,現在來看,就是在靈州被人救下,所以才會對靈州有執念。
她正猶豫要不要跪下的時候,梁成才衝她使了眼色。
喬宜貞便站立不動,她隻需要和梁公公一樣便好。
裴胤在梁成才說話的時候,取下玉冠,他的頭發散落,把頭發撩開露出了曾經受傷的那一塊兒,為了方便讓閔寶彤看清楚,他單膝跪下。
閔寶彤下意識地上前,看向了那一塊兒愈合的疤痕。
“當年我跌落怒江,在江中沉浮,最重的傷是在頭顱這裡,也因此失去了記憶。還有我這手上,這裡劃了一刀,夫人曾說,這疤痕也巧了,像是自戮一樣。”
梁成才在萬歲爺蹲下的時候,就直接跪下了,而喬宜貞看著梁公公利落的跪禮,捂住了綠玉的嘴示意她不要開口說話,緊接著也拉下綠玉和她一起跪。
閔寶彤已經看不到彆的人,她的手碰觸到了裴胤的疤痕,不會有錯的,這道疤痕不光是不生毛發,最中間還有一枚黑痣,母親說過像是眼睛一樣。
眼淚一下就濕了眼眶,她忍不住也跪著撲入到他的懷中,手捶在他的胸膛,聲音哽咽,“你、你怎麼不到靈州附近走一走,我和娘就住在琮州,我娘在外行商,是琮州有名的財神爺,凡是靠著靈州那塊兒行商的,都知道我娘,你怎麼不去琮州?隻要去了琮州,你肯定就會認得出她來的。”
裴胤有些僵硬摸了摸女兒的頭發,“是我不好,小覷了你娘。”
閔寶彤也不是真的怪裴胤,畢竟這中間夾雜了靈州的淪陷,而且娘親是慢慢在琮州站穩了腳跟,早些年也是東奔西走,日子稱不上安定。
“不是這樣的,娘當時肚子已經很大了,她自己都說以為逃不出來。”
裴胤最後一次出遠門之前,簡素已經懷孕五個月了。
前三個月的時候簡素肚子毫無動靜,在第五個月忽然鼓了起來,當時裴胤出發前算了時間,差不多回靈州的時候,就滿七個月了,準備回到靈州就陪著妻子到生下孩子,誰知道這一趟就再也沒辦法回靈州了。
裴胤小心翼翼地給女兒擦拭眼淚,屏住呼吸問道:“你娘她好不好?我聽梁公公說你在福雲寺裡替她祈福?”
“我不知道。”閔寶彤的嘴一癟,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紛紛落下。裴胤並未有兒女,他登基之後,後宮空虛,番邦小國送來了公主,他就隨意點了妃嬪之位,養著這些人,並未點過綠頭牌。唯有一個例外就是貴妃,當年貴妃不過是浣衣局出身,被他無意之中瞥見,覺得與簡素相似,就升了份位。
他頭一次點了綠頭牌,也確實動了心思,等到貴妃被人洗得乾淨,纏著紅綢送入龍床上,他的旖旎心思便散了,說句難聽的,這樣洗刷乾淨送來,像是案板上的豬。
若是把這人當做簡素的替身,那是在侮辱簡素,也是在侮辱自己。
後宮裡妃嬪不多,裴胤也無子嗣,按道理太後應當著急皇帝的子嗣問題,但現在幽居的太後更願意讓裴j做帝王,而不是這個斬殺了裴j的不孝子。
太後巴不得裴胤生不出孩子,到時候再把裴j的孩子立為太子,大齊回到裴j那一代去。
裴胤身邊既然沒有養過孩子,此時就難免慌張,被女兒哭得有些心疼,著急得鬢角都有些濕了,隻能夠笨拙地哄著人,“不哭了。有什麼委屈都可以告訴我,我可以解決的。”
閔寶彤哭了一陣,本想要開口,結果話到了口邊,她想著再和喬宜貞商量一下,自己身上的事怎麼同爹爹說,結果就注意到了喬宜貞、梁公公還有綠玉都是跪下的。
“這是怎麼了?”
“民女喬氏見過陛下,陛下萬福金安。”喬宜貞聲音清脆,綠玉被嚇得身子僵住,然後慌慌張張地跟著喬宜貞磕頭,隻把地麵的青石板都嗑得作響。
裴胤自己起身,也扶起了女兒,叮囑道:“起身吧。”
梁公公手腳很利落,他起身之後,立即上前一步,扶住了喬宜貞,含笑說道:“世子妃果然是一片冰心在玉壺,智慧過人。”
喬宜貞的語氣恭順之極,“梁公公客氣了,民女眼拙,一開始沒認出萬歲爺,實在是有失禮數。”
閔寶彤腦子已經成了漿糊,下意識地想要跪下,結果被裴胤握住了手,“你是朕的公主,若是要跪,等你娘到了京都再跪。”,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