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琇瑩聽著鐘允的話,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就是那日回侯府看母親,她搬回來的那個梨花木箱子,疑心他像父親一樣不讓她開鋪子,把箱子裡的手稿冊子說成是寫給他的情思。
那時他不在意,連看都沒看一眼,才讓她逃了過去。她以為他早忘了,沒想到會被他拿出來說。
那箱子並不大,隻能裝得下手稿冊子,被他說成一大箱子,要用薄紙填滿一個大箱子可不容易。
合著她這兩年什麼都沒乾,整天沒日沒夜地給他寫情書了?
隻是那二皇子有些可憐了,身上穿得單薄,還被鐘允用那種話紮心窩子。
鐘允話裡的意思很明顯,即使曾經她江琇瑩知道自己是準二皇子妃,還不是每天想著他,思念著他。殺人誅心,不過如此了。
鐘祁被氣得差點吐血,打架的時候分了神,鐘允手上沒個輕重,刀尖再往前一點,就要把鐘祁從牆上逼下來了。
皇城磚瓦年久,有些許鬆動,鐘祁沒站穩,險些跌下去。
江琇瑩怕鐘允傷到鐘祁,不好收場,在下麵喊道:“世子,快些住手,彆傷了二皇子。”即使鐘允受皇上和太後喜愛,傷了皇子不是小事。
鐘允聽見江琇瑩的聲音,朝她看了一眼,收了劍,從牆上下來。
江琇瑩瞧著他,見他麵色比方才更冷了,覺得莫名其妙。
皇後走上前,把鐘祁叫到跟前教訓了一頓,昨日她才送了件虎皮裘衣到二皇子府,他這好好的虎皮不穿,非得盯著人家的大棉襖。
皇後當即在心裡決定,過年前後無論如何要給二皇子選妃了,等他有了自己的妃子,就好收心了。
大皇子已經有了皇子妃,倘若他們先給皇帝誕下皇孫,可就糟了。
錢杏兒手上捏著帕子,一看看看江琇瑩,一會看看二皇子,又看看鐘允,心裡十分困惑。
江琇瑩不是不受鐘允寵愛嗎,她隻是一個替身,世子身上怎麼還穿著她親手做的大棉襖,還因為她跟二皇子打了起來。
鐘祁將劍扔給一旁侍從,整理衣裳時抬眸看了江琇瑩一眼,目光微微動了動,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偏又不得
不咽下去,最後什麼也沒說。
皇後帶著二皇子往內殿走去,進了殿,關上門,讓他跪著。
鐘祁知道自己今日衝動了,畢竟,江琇瑩已經嫁給鐘允了。
可若不是鐘允嘴賤,說江琇瑩給他做大棉了,他穿著那大棉襖,像一隻花孔雀一樣在他眼前顯擺,還說她給他寫了那麼一大箱子情書,他能不氣嗎。
“她現在是你堂嫂,”皇後伸手點了點鐘祁的腦門,氣得罵道,“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情種。”
鐘祁心裡也難受,低著頭,低聲道:“母後,她原本是該嫁給我的,就差一點,她差一點就嫁給我了。”
皇後恨鐵不成鋼:“自古以來,能當上帝王的,哪個不是滅情絕愛,無情無義。”
“等你將來入主東宮,當了皇帝,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鐘祁眼神一亮,像一束光照進了無生機的枯井裡,他從地上站了起來,聲音也多了幾分活力:“兒臣明白了。”說完便走了。
皇後氣得發抖:“你明白什麼了!”
她後半句“何苦在一棵樹上吊死”根本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宮殿外頭,皇後走後,其他人也都散了,各貴女、貴婦出宮回家,嬪妃回各自宮裡。
最後隻剩下江琇瑩和鐘允,還有一個柳夢嬌也沒走。
鐘允轉過身,欲帶江琇瑩回王府。
江琇瑩一直盯著鐘允看,怕他看柳夢嬌,也怕他不看柳夢嬌。
他真的就沒有多看柳夢嬌一眼,方才一群人在時,他的目光也隻是輕輕掃過去,是正常的臣子對待後宮嬪妃的態度,沒有任何僭越。
“世子。”江琇瑩跟在鐘允身側出宮,沒走出幾步就聽見柳夢嬌叫住了他們。
江琇瑩轉過身,鐘允隻停了腳步,並未轉身。
柳夢嬌說:“上回香雁傳了假話,影響了世子、世子妃洞房和睦,我向世子道個歉。”她在彆的臣子麵前自稱本宮,到了鐘允麵前就成了我。
“回頭我讓柳家選幾個機靈、懂分寸的丫頭送去王府,就當賠罪了。”
鐘允轉過頭,眉眼一如平常地冷峻,語氣淺淡,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不用。”
說完便走了,走了幾步察覺江琇瑩沒跟上,轉頭看著她,皺眉道:“跟上。”
江
琇瑩不是不想跟上,她是根本跟不上,他步子邁得太大了:“你不能走慢點等等我嗎。”
她覺得委屈,對他產生埋怨,聲音低得仿佛在自言自語。
柳夢嬌站在原地,看著鐘允走在前頭,江琇瑩在後麵連走帶跑,跟得十分辛苦,一副不受寵的可憐樣。
替身就是替身,永遠不可能跟她這個正主比。
柳夢嬌想起從前,鐘允中了毒箭,傷好之後去柳府登門道謝,他想約她出來,又不好單獨約,便叫了許多世家子女,一群人去長公主府裡的池塘釣魚。
她的馬車壞了,他扶她上馬,親手幫她牽著韁繩,陪著她走了一路。
期間被他的好友起哄,她看見他低頭淺笑。
如今他就算娶了江琇瑩又怎麼樣,隻要江琇瑩這個替身一天在,就說明他一天都沒忘記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