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每個月初一、十五這兩日是用來競拍贓物的。
院裡已經來了不少人,有真心競拍的,有中間商,也有來撿漏或者看熱鬨的,滿滿當當地擠了一院子。
許多常來競拍的人看見鐘允站在一旁,頗為詫異,私下裡小聲議論:“今日是有什麼十分重要的東西要拍嗎,比如國寶之類的。”
不然沒法解釋尚書大人會親自坐鎮。
有人回憶之前刑部放出來的消息:“國寶是沒有的,很重要或值錢的東西也沒有。”
“那就怪了,尚書大人不會也是來競拍的吧。”
“那豈不是更怪,王府什麼好東西沒有,會看上這些亂七八糟的。”
“快看,那邊來了個美嬌娘,是誰家的,以前怎麼從未見過?”
林賀文聽見議論聲,轉頭朝院門口看去,一眼就看見了江琇瑩,便得意地對旁人說:“那是我相識,方才還在永安街一同聽琴說話。”
旁邊人連連對他投來豔羨的目光。
趙安正在幫著清點目錄,聽見林賀文的話,震驚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這人是不是活膩了,這般不知死活地話都敢往外說。
林賀文這時候還不知道,他派出去跟蹤江琇瑩的人早已經被王府護衛打趴下了,還美滋滋地想著,今晚如何與那小娘子春風一度。
蘇陽平看見江琇瑩,忙叫人搬了軟椅出來,單獨給江琇瑩騰了塊地方,又叫人抬了暖爐出來:“謝嫂夫人上次賞賜的唇脂,她很喜歡。”
他說著就臉紅了,江琇瑩笑了笑:“喜歡就好。”
“蘇侍郎去忙吧,不用關照我這邊。”
蘇陽平告退,一旁人再次看向江琇瑩,紛紛在心裡猜測她的身份,究竟是誰,能引得侍郎如此恭敬地說話。
有人猜是尚書大人黎王世子新娶的世子妃,於是看向院子前頭的鐘允,見他並沒有往這邊多看一眼,便打消了猜測。
林賀文冷笑一聲:“這還用猜,那蘇侍郎定是見人貌美,上趕著討好。”
有人跟他攀談起來:“林二公子近日來,應當是看上那批牛油脂了吧。”
牛油脂原本不稀奇,可盛產牛油脂的河西地帶鬨了很大一場牛瘟,
導致牛油脂稀缺,上好的牛油脂更是可遇不可求。
林賀文誌在必得:“那是自然。”
近一兩年來他大禍小禍惹了不少,生意上也沒什麼天賦,父親對他越來越失望,動了想要從庶子裡麵挑選一個有才能的打理林家生意的心思。
林賀文氣得要死,他可是林家唯一的嫡子,林家的產業將來都是他的,怎能交給一個身份低賤的庶子。
近日父親讓他開新鋪子,包括今日的競拍,是在給他機會,鍛煉他,倘若他辦不好,原本屬於他的產業至少一半要落到旁人手上。
林賀文看了看院子裡參加競拍的這些人,論財論勢,沒有能比得上他的,心中十分得意。
這時,他聽見有人問江琇瑩:“夫人看上的是哪件?”
江琇瑩答:“牛油脂。”
林賀文走過來:“我看你還是放棄吧,今日這牛油脂必須是我們林家的。”
倘若平日,他是樂意將這些東西讓與美人的,今日不同,他若丟了這批貨,父親必要罵他無能,影響到他繼承林家萬貫產業。
江琇瑩捧著銅手爐暖手,抬眸看了看林賀文:“那林公子與我便各憑本事吧。”
林賀文笑了笑:“待會兒小娘子就等著看吧。”
一旁有人對江琇瑩說:“我看夫人還是放棄吧,林家幾乎壟斷了整個平京城的胭脂水粉生意,又經營錢莊,最不缺的就是錢,夫人帶了多少錢來?”
江琇瑩在心裡算了一下,嫁妝她一分沒動,王府的錢她也沒拿,她有自己的小金庫,一共三千兩黃金。
這批牛油脂她估算過,五百兩以內就能拿下。若林賀文硬要跟她爭,她最多出到八百兩,再多她就不跟了,沒必要跟個傻子一樣當冤大頭。
競拍開始,蘇陽平先報了其他幾樣東西,沒什麼熱門的,很快被人拍走了。
最後一樣是牛油脂:“牛油脂,五百斤,起拍價一百三十兩。”
很快有散戶跟價,十兩二十兩地往上跟,一直跟到三百兩,跟價的人就越來越少了。
悅瑾幫江琇瑩舉牌子,喊了聲:“三百二十兩。”
有人跟:“四百兩。”
一下子提到四百兩,所有人都看了過去,見是林二公子,便不意外了,很多原本跟價的人已
經決定放棄了。
江琇瑩喊了聲:“四百五十兩。”
林賀文看了她一眼,輕蔑地笑了一下:“六百兩。”
江琇瑩又跟,林賀文咬死不放,最後林賀文喊出一千兩。
見江琇瑩不再舉牌,林賀文走到她身側,彎下腰,用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手指輕輕蹭了她一下,占了個小便宜,笑道:“小娘子怎麼不跟了?”
江琇瑩被碰了一下,肩頭像被蛇爬過,惡心又厭惡,皺眉道:“林二公子自重。”
她看了他一眼:“那批牛油脂自然難得,卻不不值一千兩這個價,傻子才願意花這麼多錢。”
林賀文被罵了,不以為恥,嬉皮笑臉道:“小娘子生得美,沒想竟是個伶牙俐齒的。”
他話音未落,感覺身側拍賣台邊有道視線射了過來,壓迫得他喘不過氣來,像被黑暗中的虎狼狠狠盯住,身上不由出了層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