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琇瑩聽著江佑安的話, 最?初的欣喜過後,在聽到鐘允名字的那一瞬間,眼神瞬間暗了下去。
她低頭看了下自己, 有些窘迫地往後退了一步,低聲道:“兄長, 我是嫁過一次的人了。”
這個世道對女人苛責,男人可以三妻四妾, 女人必須保持完璧之身, 和離之後的女人很難再嫁個好人家,被休棄的女人就更難了。
江佑安拍了下江琇瑩的肩膀, 安撫她:“那不是你的本意, 你是磕壞了頭,加上傷心過度, 把黎王世子當?成?了周義衡, 才會跟他在一起,周義衡若真的喜歡你, 愛你,不光不會嫌棄,還會心疼你。”
江琇瑩低著頭,用手攥著自己的衣裳布料:“就算這不是我本意,可,可這個結果已經造成?了。”
“周義衡什麼都沒做錯, 他隻是去打?了個仗, 他保家衛國,殺敵無數,一回?來,回?來就這個樣子了。”
她喜歡周義衡, 雖未向他表白,可她能感覺到,他也是喜歡她的,不然他不會收下她給他做的衣裳,每天穿著。也不會問她討要糕點吃,誇她手藝好,誇她長得好看,還說誰要?是娶了她,是三生榮幸。
外頭天色已經暗了下去,江佑安讓人回?侯府彙報,說自己不回?去吃晚飯了。
他不放心妹妹,今日誓要?把她的心結解開,他要?看著她開心、幸福才行。
廚房裡晚飯已經做好了,江琇瑩得知江佑安要?留下來陪她吃晚飯,終於笑了一下,帶著他往飯廳去了。
江佑安見江琇瑩消瘦許多,夾了塊雞腿給她:“你在王府時鐘允是不是虐待你不給你吃的了。”
江景越不同意江琇瑩跟鐘允和離,不想江佑安出來搗亂,根本沒告訴他江琇瑩被鐘允軟禁的事,不然鐘允又要?被江佑安罵一頓,還要?連夜寫折子參他。
江琇瑩不想兄長擔心,何況跟鐘允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搖了下頭:“沒有,是我自己食欲不好。”
因著江佑安在,江琇瑩心裡高興,比平時多吃了半碗飯。
更令她高興的是,周義衡還活著,他活得很好,身體健康,是立功而來,未來的前途也不必擔憂。
吃好晚飯,江
佑安帶著江琇瑩在院子裡散步消食,停在一盞橘子燈前:“兄長隻問你兩個問題。”
江琇瑩站在柔黃的燈光下,輕輕點頭。
江佑安:“你還喜歡周義衡嗎?”
江琇瑩沒說話,點了下頭,她是喜歡的,她一直都沒忘他。
江佑安開始問第二個問題:“倘若你就此放棄,連問他一句,向他解釋一下的勇氣都沒有,未來看著他娶彆的女子為妻,可甘心,可後悔?”
江琇瑩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腳尖往前挪了挪,輕輕踩著一片落葉。
江佑安說:“你嫂子原本差點就嫁給彆人了,我也以為她喜歡那個人,心裡不痛快,又不敢去問她,若不是她跑過來打我罵我,跟我哭,我哪有勇氣去把她搶回來。”
江琇瑩從來不知道,一向溫婉可人的嫂嫂竟然這樣勇敢。
江佑安:“一時的勇敢,換來一輩子的幸福,天下再沒有比這更簡單劃算的事了。”
“你一向愛恨分明,堅韌勇敢,從不妄自菲薄,一時的退縮是因為太喜歡他,覺得自己嫁過一次了,配不上他。”
江琇瑩抬了下眸,眼神微微了:“我......”
江佑安不愧是禦史台的,嘴皮子利索,終於把江琇瑩說服了:“今日已經晚了,明日兄長帶你去找周義衡。”
江琇瑩思考了許久:“我想自己去找他說。”
這一夜,江琇瑩輾轉反側許久,腦子裡不時浮現從前認識周義衡時,與他相處時的點滴。
第二天天一亮她就起了,從衣櫃裡拿出來做姑娘時穿的衣裳,梳了閨中女子的發髻,化了淡淡的妝容,除了眼神帶了一點熬了夜的疲憊,與上次與周義衡見麵時並無分彆。
她上了馬車,來到周義衡原來的住處,門口的守衛看見她,怔了一下:“江姑娘。”
這兩個守衛是從前跟在周義衡身邊的,與她認識,
江琇瑩問道:“周將軍是何時回來的,身體可還好?”
守衛答:“前日回來的,一來就被公事纏身,一直沒脫開身會見親友和姑娘。”
江琇瑩聽了這番回答,心裡頭的忐忑消停不少?:“將軍可在家中?”
守衛:“請姑娘稍後。”說完準備進去通報。
周義衡自己從裡麵出來了,他今日需
要?進宮述職,身上穿著將軍服,那身又沉又灰的盔甲在他身上卻不顯暗淡,反而襯得他眼神明亮,行走間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意氣風發,與從前無半分不同。
江琇瑩在看見周義衡的那一瞬間,心裡一緊,連呼吸都快了幾分。
黎王府,鐘允躺在病床上養傷,他剛喝完一碗藥,嘴裡發苦,從盒子裡拿出一顆雪梨糖,看了半天也沒舍得往嘴裡放。
他的燒還沒有完全退,臉色有些蒼白,嘴唇微微發青,上麵還有棕黑色藥汁殘留,活像中了毒。
趙安擰了塊手巾準備給鐘允擦臉,他不會伺候人,世子房裡也不讓丫頭伺候,他儘量小心地在世子唇邊擦了擦,把那點藥汁擦掉,看了看世子手上用帕子包著的雪梨糖:“這糖不吃也要?化了,還不如吃了。”
鐘允從床上起來,把那顆雪梨糖放回盒子裡,裡麵一共三十塊,一塊都沒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