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不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這種目光了。
長年以來,女巫堅強的形象不過是一層偽裝,真正的維爾莉特一直在為自己的才能感到自卑與茫然。
這是上天注定的,無法改變的事實。
過去按捺在心底的煩悶,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刻儘數湧上她的心頭,就連迫在眉睫的危機感都因此淡了下去。
維爾莉特閉上了眼,努力讓自己不去思考這方麵的事情。
漂浮著無數灰塵的空氣,冰冷的地麵,堅硬的木板床……這裡被廢棄已有一段時間,無人居住,狹窄昏暗的房間內散發著古怪的沉鬱氣味,和女巫平日裡在湖邊彆墅居住的日子相比起來,這裡的環境實在稱不上好。
好在維爾莉特並不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比這更惡劣的野外環境、隻能在洞窟甚至森林裡休憩的經曆亦不止一次。
大概是因為太過疲憊的緣故,在閉上眼睛不久,她的思維便一點點滑入到深沉的夢境之中。
……
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女隱約聽見從耳畔傳來的的聲音。就像有老鼠或是蟑螂在旁邊爬過。
她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與沉浸在漆黑海洋中的家具床鋪的輪廓,以及……
一張看不清的人臉。
維爾莉特雖然在第一時間感到慌亂,但她更清楚的是眼下該做什麼。
她表麵上沒有任何動作,實際則冷靜地利用靈視能力檢查了一遍自己的全身上下,發現沒有任何異常,包括身上的衣裙鞋子都沒有被人觸碰過的痕跡。
少女悄悄鬆了一口氣,不動聲色地將手伸入裙擺內側,從隱藏的口袋中抓住一把施法材料對於巫師們來說,就算不借用任何煉金道具或材料,雙手空空同樣是能施法的。但一部分特殊的材料確實能強化魔法的效果和節省巫師們的魔力。
維爾莉特的視線往四周逡巡。
夜色流淌在房間內,靜謐的黑暗籠罩著床鋪,陳舊的家具,和破爛的牆麵,萬籟俱靜,就連從白天踏上底層的土地開始就始終沒有斷絕的怪物們的嘶吼聲,都像是來自很遠的地方,變得異常模糊和飄渺。
隻有不遠處的這雙眼睛,在窗外投進來的渺茫光亮裡,閃爍著蒼白的微光。
她側耳傾聽了一會兒,發現外麵沒有其他人的聲音。酣睡的呼嚕聲或是呼吸聲,全都聽不到了。
......他們去哪了?
維爾莉特心中警惕起來,她不再猶豫,起身後迅速做出了標準的施法動作,朝著對方低喝道。
“你是誰?!”
說話的同時,女巫的手指上已經纏繞上了明亮的火光。這火苗迎風便漲,倏忽間照亮了房間內的黑暗,同時亦照亮了那雙蒼白眼睛的主人的臉孔。
“愛德華小姐……咳咳,是我......”
坐在距離他不遠處的中年男人一邊咳嗽,一邊發出虛弱的聲音。
“主管先生?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維爾莉特並沒有放鬆戒備。
“其他人呢?”
中年男人將手放在嘴邊,拚命咳嗽著,簡直像是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來那般用力,一時間沒有力氣回答她的問題,過了好久,他才喘了口氣,火光中男性的臉像死人那般毫無血色,他輕聲說道。
“彆擔心,您知道我沒有能力威脅到您......更何況,您看見了嗎?我現在就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女巫碧綠色的澄澈瞳孔,像貓兒般微微放大。
這時候她才注意到,街區主管身上的外套變得破破爛爛,沾滿血跡,手腳和臉旁上都有明顯的青紫痕跡,看起來還很新鮮,顯然是前不久被人毆打後留下來的;他的胸口有一道巨大的傷痕,伴隨著呼吸微弱起伏著。裸露出來的傷口附近,已經凝固的血漿,在火焰躍動的光芒中呈現出肮臟的深褐色。
毫無疑問,這是能讓人昏迷、甚至死去的重傷。
“你......難道說......”
維爾莉特很快猜到了是怎麼回事,內心頓時升騰起了怒火。
“就在半小時前,我被您的同伴們踢醒,然後被叫出這棟房子,狠狠地揍了一頓......”
中年男人苦笑著說道。
“我不敢反抗,因為我知道反抗沒有任何意義,而且隻會讓我受到更嚴重的傷害和更痛苦的折磨...他們把我揍得半死後,將瀕臨昏迷的我扔到廢墟裡麵,打算就這樣將我喂給那群邪魔。”
“你知道,那群怪物們的鼻子很靈敏,對血腥味特彆敏感,我又不能動彈。他們做得一點兒都沒錯,就算放著不管,我遲早會被怪物們分屍後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