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在眼前發生。
時間仿佛變得無限緩慢,太宰治睜大雙眼望著眼前的景象,第一次感到思維有些停滯。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明明記得,上一秒的他還在蛭子洞裡,目送著胡桃進入「常夜」,可下一秒他卻回到了織田作之助收養的五個孩子死去的時候。
……也是與胡桃初遇的時候。
初遇。
太宰治猛地扭過頭,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一個黑色的身影。
她穿著奇異的服裝,在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明明是一身沉重的黑色,卻張揚了些許紅色,看上去很是紮眼。
忽然,漫天的蝴蝶飛過,她的身影驟然消失。
——胡桃!
太宰治伸出手,卻發現剛剛的一切都隻是他的幻覺,這裡什麼都沒有出現。
他站在自己的好友織田作之助身旁,目睹了他收養的五個孩子死去,而織田作之助也會因此陷入絕望,打破自己的原則去殺人。
這是太宰治一眼就能看透的未來。
也是他不希望發生的未來。
伸出的手對向織田作之助的方向,太宰治張了張嘴,莫名有些說不出話來。
如果是胡堂主,她會說什麼?
太宰治記得,當初的她用死者應該舉辦葬禮來轉移了織田作的注意。
那麼,他是不是也應該這麼做?
應該的。
太宰治在往生堂工作也有一段時間了,擁有出色口才的他往往被安排銷售的工作,他曾經和無數人說過類似的話語。
“發生這樣的事實在是令人悲痛,不過死者為大,為死者辦好身後事是很重要的。”
“考慮一下我們往生堂的喪葬業務嗎?”
“葬禮結束之後,活人還是要好好活著。”
“這也是葬禮的意義所在呀。”
……
往日的他油嘴滑舌,學著胡堂主的話也能說出來一些大道理,尤其是他不作怪的時候,不少人都被他的外貌騙了。
當然也不能算騙,畢竟往生堂的業務確實做得不錯。
他應該像往常那樣,就算不是推銷,也要把織田作之助的注意力從複仇轉移到彆的事情上。
可是話到了嘴邊,看著自己熟悉而陌生的友人,太宰治又說不出來了。
最後隻剩下了乾巴巴的“不要死”。
根本攔不住人。
為什麼說不出口?
恍然間,太宰治明白了。
他其實並沒有那麼認可往生堂的理念,隻是翻來覆去在說彆人的話,他騙的了彆人卻騙不了自己。
曾經的他想要從港口黑手黨中找些什麼,後來的他想從往生堂裡找些什麼。
但他都沒有找到。
生死之間,或許有背叛有醜陋,或許有溫柔有慈愛。
可在太宰治的眼中,一切隻是虛無。
他什麼也無法觸及。
或許……這也是胡堂主不帶他走的緣故吧。
像是被拋棄的小孩,太宰治緩緩縮回了手,眼前的世界仿佛一場默劇,充斥著索然無味的悲傷。
未來清晰可見,向著必然的方向奔去,看不到一絲希望。
“太宰——太宰治!”
忽然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炸響,遠處燃燒的車輛中,一個扭曲的身影緩緩站起。
“彆發呆了太宰治!快來幫我救人!”
救人。
救人?
大腦像是蒙上了一層鏽,以至於對眼前的景象都無法理解了。
那是什麼?
那是磷葉石。
像是死結忽然被打開,太宰治驟然理解了眼前發生的一切。
眼前,大火之中,磷葉石用金屬圈住了孩子們,將他們從爆炸中隔開,留下一圈安全的位置。
但是車輛快要塌了,他隻能撐住車輛,尋求幫助的人。
而眼下,磷葉石認識的人隻有太宰治。
比太宰治更快反應過來的是織田作之助,他像一陣風一樣從太宰治的身邊消失,忽然跑到了車邊。
火焰燎了一下他的臉頰,帶著疼痛感,但織田作之助完全沒有停頓,隻抬起一隻手,擋在眼前,另一隻手抱起了被磷葉石舉起的孩子。
他很想一次性抱五個,奈何根本不現實,隻能一個一個抱出去。
好在太宰治也終於跟過來了,幾乎是沒帶思考地幫著他抱孩子。
最後,五個孩子拉著太宰治的衣角狂哭,甚至還把眼淚鼻涕都蹭到了他的身上。
而另一邊,織田作之助則對著磷葉石道謝。
他鄭重地向磷葉石鞠了個躬:“謝謝……如果不是你的話……”
在以為孩子們死去的時候,織田作之助想過複仇,也想過自殺。
那是最壞的結局。
如果不是磷葉石,他會走向這個結局。
火光中,織田作之助回過頭,看向被孩子們蹭了一身眼淚鼻涕,麵露嫌棄的太宰治,眼神柔軟了些許。
如果他走向了這個結局,太宰會怎樣呢?
他不知道。
“沒事。”磷葉石有些不太習慣被這樣感謝的感覺,他微微移開視線,“遇到有困難的人要提供幫助,這是胡堂主教我的。”
胡桃曾經跟磷葉石講了不少人類的常識,磷葉石還特地記了一本胡桃語錄。
“胡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