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他二公子的稱呼,也在下人口中漸漸成了“懷公子”。
崔茂懷正兀自感歎此間少年的悲催,隱隱聽得院中一陣腳步聲,夾雜著嗬斥,接著就有人磕頭求饒。
“……我不管你找了哪兒的高枝,如今雖說除服已畢,但公主一日沒有讓公子出門,他就一日是你們的主子。放著剛剛病愈的主子在屋裡不管,你們倒在園子裡跟丫頭獻殷勤,真是好大的膽子!”
“李媽媽,小的們錯了,求您好歹饒了我們這回,再不敢了……”
崔茂懷聽清這個聲音,知是李媽媽來看他了。也不管外麵兩個小廝如何哭求,匆匆上床假寐。
果然,他剛躺好,房門便被人從外麵輕輕推開。接著裡麵的簾帳被挑起,李媽媽徑直走到床邊,先用手試了試他的額頭,又替他掖了掖被角。轉身看到桌上盛水的茶碗,待試了水溫,目光立時瞪向身後二人。
那兩個小廝這回倒不用李媽媽開口,一個急忙抱壺去蓄熱水。一個乖覺的繼續垂手站在旁邊等候吩咐。
“公子的那件錦袍我知道你們伺候不了,今兒教人熨了送來,一起的腰帶玉佩,你們都好生收著。這兩日公主怕就該傳公子過去了,若是我不在,你們可得把公子拾掇好了再讓人領去。”
“媽媽放心,今日是我們一時蒙了心,拜見公主這樣的大事我們斷不敢怠慢,自除服後日日都備著呢……”
外間細碎的吩咐還在繼續,崔茂懷聽到除服,心下不由又是一歎。
崔茂懷雖是官三代,可爺爺因戰場舊疾早逝。三年前,崔茂懷的親爹崔弘也死了,死前還留了話,等給他守完孝,就將庶子分出去單過。
這對現在的崔茂懷自然是好事。
即便住在偏院,身邊照顧的人不多,但此崔茂懷畢竟不是彼崔茂懷。尤其剛來的時候,因為掛念爺爺,周圍又處處陌生不便,崔茂懷的脾氣就怎麼壓都壓不住,甚至想過死了是不是能回去……
隻是對崔茂懷的好事,對自小長在這方天地、對外界知之甚少的少年意義則完全不同。
看過少年死前的走馬燈,崔茂懷大體清楚少年的性格:溫軟怯懦,內向單純。又因在府中尷尬的身份,活的很有些小心翼翼。
親耳聽到父親說要將自己分出去單過,隻怕從那時他就心存不安。
為父守孝三年,加上之前為老夫人守孝,少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卻常年茹素。加之對未來的惶恐憂慮,待熬到三年守孝期滿,隻是一場風寒,人竟這麼沒了……
崔茂懷很為這少年惋惜。
初時更存了幾分怨懟。
若非這同名同姓、長相肖似自己的少年突然逝去,或許自己就不用來到這鬼地方,他也能在那邊的世界掙紮片刻,見爺爺最後一麵。不過是分家單過,有什麼好害怕的?
隻是隨著他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日子,崔茂懷多少能體會少年的不安了。
即便是不入流的庶子,即便是府中尷尬透明的存在,少年終歸出生成長在侯門深宅裡。他對高牆外的世界幾乎一無所知。所以這個家即便再彆扭不好,至少周圍的環境和人他都熟悉,外麵,則充滿了陌生和未知。
大約和他初到這裡來的感覺一個樣……
而且,因為他,崔茂懷才能再活一回,還平白年輕了十歲。
他,合該謝謝這少年的!
崔茂懷這晚腦袋裡胡亂想著,不知過了多久才漸漸睡去。
這一覺他睡的極沉,或許是病體初愈分外渴睡的緣故,第二天待醒來竟已日上三竿。淨麵漱口後,崔茂懷剛墊了塊點心,就見兩個小廝躬身領了一位婦人走進來。
“懷公子,公主請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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