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茂懷把自己鎖在屋子裡,對著床褥空氣亂打一通,然後窩進被子裡喘著粗氣悶悶的唱:“我哭著對你們講,電視都是騙人的,你以為穿了就有多牛逼……做你的青天白日夢……”
好幾天了,崔茂懷非但沒想到一朝攪動古代經濟風雲的大買賣,還讓自個兒的固定資產大幅度縮水。中間更險些送掉自己半條命。悲憤鬱悶之下,崔茂懷又開啟了他的小黑屋模式,對著空氣被褥,使勁瀉火。
MD,那些影視劇,人一穿就壟斷全國,製肥皂,造玻璃,搞水泥,直接人生巔峰。崔茂懷真想說有本事你們現在彆查資料,彆找度娘,馬上詳細說出製作過程,這個鈉那個堿的,有本事這會兒什麼都彆查把分子式寫出來!
他覺得他就是初高中物理化學學的好,肯定也早忘了,何況,崔茂懷不願細想但凡他讀過的學校多出來的圖書樓是怎麼來的……
彆說這些,崔茂懷直到現在才深深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好像連自己公司旗下的工廠,各自都生產的什麼產品,都不清楚。
爺爺……
崔茂懷眼睛忍不住濕噠噠的,可硬是不肯流出來一滴,全透進被子裡去了。
爺爺,你要是在這該有多好?還有,對不起……
崔茂懷在被子裡一麵傷心自責,一麵承受著他頭一次創業路上的磕絆。門外,阿秋阿活都快急死了。拍著門直喊:“公子您怎麼啦,公子您要不要緊,您彆嚇小的,有什麼事您告訴小的,小的幫您想辦法……”
“公子又病啦?”阿活有些不懂之前侯府下人說崔茂懷的那些話,隻以為公子又病了。
經阿活提醒,阿秋才想起他聽到的,更加著急,“呀,公子不會又犯了魘症?嗚嗚,這可怎麼辦,要不我跑回去找李媽媽……”
“彆急,我聽聽。”
突然,一個女音從廚房門口傳來,是常媽媽。甩了甩手上的水,常媽媽把耳朵緊貼在房門上閉眼靜聽一陣,轉身就對阿秋阿活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拉著二人走到遠些的地方。對二人道:
“公子怕正傷心呢,你們先彆擾他。待會我燒了熱水,備下熱帕子,你們注意著公子出來了,先用熱帕子捂捂眼睛。”
“噯。”
阿活阿秋點頭。也不像剛才那般著急了,兩人輪流守在門口,學著常媽媽把耳朵貼到門板上,卻什麼都聽不見。隻能等公子出來。
過了小半個時辰,公子果然蔫耷耷走了出來。眼睛浮腫的厲害,阿活阿秋趕忙用常媽媽備下的熱巾子給崔茂懷敷上,又接過常媽媽不知何時煮好放溫的豆湯,看著崔茂懷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
公子竟真渴的厲害!
阿秋不由望向端著空碗離開的常媽媽,心中佩服暗生。不愧曾是大戶人家的仆人,隻緩了兩日,常媽媽就操持起了公子的飯食起居。
味道意外的好吃,連挑嘴的公子每餐都多吃了幾口。而他和阿活以前沒注意到的地方,常媽媽也總能發現提醒他們。那日公子吃壞了肚子,也是常媽媽立刻給公子灌水催吐,又到隔壁買了藥,公子才好轉了……
阿秋說不清這是種什麼感覺,若是崔茂懷這會兒神智清晰,大概會告訴他“信服”二字為何意。可惜,崔大公子摔倒在創業路上,至今還未爬起……
午飯後,崔茂懷又雷打不動睡了半個時辰午覺。下午就溜達在院子店鋪裡,直到聽見西市的鐺鐺鉦聲,崔茂懷猛的起身,老遠就喊:
“阿活阿秋,給烏騅上鞍,咱們出門找靈感去。”
然後就聽到院子裡一陣亂響,不知是誰撞到了什麼。稍後,阿秋哭喪著一張臉跑來。
“公子,您彆再去找什麼靈感了。頭一回去找靈感,回來上吐下瀉了整整兩天才緩過勁。第二回去找靈感,靈感沒找到呢,倒把家裡的銀子花了小半出去。萬一這回再……”
後麵的話阿秋沒敢說,大約是怕真應驗了。崔茂懷則根本不當一回事,笑著讓阿秋拿他最體麵的那套衣服出來,順口道:“我也覺得在西市找不到什麼靈感,所以今天不去西市找。”
“那去哪兒?”阿秋奇怪。
“平樂坊。”
崔茂懷三字脫口,阿秋半響沒反應過來,等想清楚是哪,眼淚幾乎都要流下來。
“公子您怎麼能去那種地方!那地方能找什麼靈感。公子,公子,咱彆去了。就開糧店吧,今年先從農家收些,隻要熬過今年,明天秋天咱們就能有自己莊子上的糧食了,又沒本錢,多劃算。公子,公子,你再想想……”
崔茂懷不理阿秋聲如泣血般的勸慰,等收拾好邁出門,就見一匹渾身毛若黑緞的駿馬正輕輕踏著左前蹄,雄赳赳氣昂昂的立在院子當中。
崔茂懷陰鬱的心情立刻晴空大半,雖然每每看到烏騅,另一半陰鬱的天就會蒙上密密細雨,但這仍澆滅不了他對烏騅的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