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不真實裡又莫名夾雜著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興奮,像是小學生第一次聽到外出春遊的消息,那地方或許根本沒什麼好玩的,家裡也早帶著他去過許多次,但仍亢奮欣喜著。
崔茂懷隻能歎一句自己當真越活越回去了。晚上意外失眠的時候,這種無力感更甚。
快三更才迷迷糊糊睡過去,淩晨再被鼓聲吵醒一回,卯中被常媽媽和阿秋從床上拖起來,急急忙忙洗漱收拾妥當又吃了飯,剛好到了辰時。
常媽媽還在叮囑阿秋阿活,
“這匣子點心吃食拿好了。中午就讓公子他們用了,否則到下午這種天氣也不新鮮了。”
“阿活將包裹背好,裡麵帕子衣袍都有。公子爬山騎馬若出了汗,記得及時擦身換套乾衣,這時節的風也涼呢,若是出汗著了風染上風寒可不是小事……”
常媽媽一項項說的越來越仔細,很快幾人都一起時不時望向院外。大家都覺得周辭淵不是會遲到的人,如今辰時已過了近兩刻鐘,卻依舊沒有見到人來。
“怕是臨時有事耽擱了,公子彆急。”常媽媽勸慰崔茂懷道。
“嗯。”
崔茂懷點頭,一時也理不清自己什麼心情。
如此又等了兩刻鐘,門外遠遠傳來平安的叫喊:“崔東家崔東家——”
站到門口去張望的阿秋忙把人迎了進來,就見平安跑的臉色紅紫,上氣不接下氣。扶著門框喘了兩口氣,拒絕阿秋端到跟前水,先對他道:
“崔東家……我家公子,來您這兒的路上被…宮裡的人叫走了。我一直在宮門口等著,後來公子出來,要我……立刻過來跟您說一聲,他有公務需直接動身……今日無法赴約,請公子見諒!他日歸來,必數倍相還!”
平安說著,又從懷裡捧出一粒狀如蓮子的玉扣來,一端係著絲線。
“這是公子離開前要我務必交到崔東家手上的。”
崔茂懷看著桌案上的小小玉扣,遲遲不語。平安傳過了話,交了東西,又忙著回府向老王爺告知公子外出的消息。
常媽媽則走來對崔茂懷道:“聖上有所派,何人膽敢抗拒拖延,公子切莫失望!這回不行下回總還有機會的。”
崔茂懷其實很想告訴常媽媽他其實沒失望,可是看大家表情,好像都不這麼想。崔茂懷也就懶得多解釋,悠悠閒閒到鋪子裡外轉了一圈,正想要不要再去補個覺。門口又有人喊他:
“崔東家起了麼?崔東家——”
盧九郎?!
崔茂懷打開門,見門外牛車上的還真是盧九郎。今日換了身月白袍,鞋麵上也是月白繡紋。束發的帶子與衣袍鞋麵同色,依舊長及腰腹,見到崔茂懷,盧九郎笑意盈盈的招呼。
“喲,崔東家已經起了,今日夠早啊!”
崔茂懷還沒說出自己每天起來的都挺早,是你流連平樂坊中,不到正午不會過來取酒而已。就聽盧九郎接著又道:
“既如此,崔東家可有意隨盧某到大慈悲寺一遊?”
“……”
崔茂懷意外,卻不等他回答,院中的常媽媽便走過來對崔茂懷道:“如此豈不正好。外麵的吃用都已經備下了,公子還沒去過大慈悲寺吧?不如同盧公子一道去瞧瞧,大慈悲寺可是皇家寺院呢!”
常媽媽說到這裡,似是擔心崔茂懷仍不想去,又低聲勸他道:
“公子離府出來了這麼些日子,正該去廟裡求個平安。順便也為夫人……點盞長明燈吧。”
崔茂懷默然,連續點了數下頭。
然後就看阿活阿秋在經盧九郎同意後將東西搬上了盧九郎的牛車,盧九郎就坐在車上將所有東西都打量了一遍轉而問崔茂懷:
“崔東家是不是少帶了什麼?”
“什麼?”
崔茂懷也跟著檢查一遍,覺得隻有多的,沒有少的。
“既是外出,吃食點心已備,焉能無酒呢?”盧九郎笑道。
崔茂懷不由眯了眼,想到某種可能,“你該不會是在平樂坊把錢花光了,沒錢買酒喝才趕早跑來邀我出去的吧?為的就是蹭酒喝!”
“哈哈哈哈哪裡哪裡!”
盧九郎竟沒有直接反駁,“皆因香飄十裡的酒實在美味,偏又價格高昂,即使崔東家給了折扣,也超出了預支。我已寫信歸家,讓急速送錢來。想必不日就有銀錢送來。可今日明日的酒卻還沒著落啊……”
盧九郎這話顯然就是承認了。
“但我邀請崔東家前往大慈悲寺也是誠心。據說寺中烹茶乃是一絕,對身體極有益處,如今天氣漸涼,崔東家身子單薄正該去喝一碗。殿中佛像雕的精致威嚴,也值得一觀。更妙的是,寺廟西南廢墟上的一片前朝碑林,更是人人都該親往膜拜的墨寶聖地啊……”
崔茂懷麵無表情的吃著盧九郎的安利,心中暗道,若非聽了你前麵的話,老子差點就信了!
於是帶著某種小報複的心理,崔茂懷以去佛門聖地不得以酒肉褻瀆為理由,義正言辭的拒絕了盧九郎混酒的圖謀。
換來盧九郎此後一路悲戚哀怨:“崔小東家你好狠的心!用我的時候,把我拉到屋裡灌醉了任你為所欲為,用不著的時候,就再不管我的死活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