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公子您彆嚇奴婢啊……”
“公子醒醒,公子醒醒……”
崔茂懷在屋裡就著一葷兩素吃著湯麵, 鎮定的聽著常媽媽和阿秋聲聲泣淚的呼喚他。院子裡,眾人也紛紛吆喝著快打水、取灶灰、朝哪個方向磕頭叩拜的話。
不大會兒, 在驚喜的“公子醒啦公子醒啦!”的歡欣呐喊中, 宅門也被人敲響, 鄰裡聽到聲響的都過來詢問怎麼回事?
得知是崔家小公子夢魘醒不過來, 一個個都熱心的說起偏方順便問怎麼回事?是不是衝撞了什麼?
崔家下人卻個個有口難言的模樣,最後還是跟崔家關係相近的鄰居隱晦得知, 竟是崔家小公子年少閱曆不深,去廟裡為家人點長明燈也把自個兒的名字寫了進去……
“城外的三山寺每年過年不也有點燈祈求家人一年平安的嗎?崔公子到底年紀小, 竟把大慈悲寺的給亡人點的長明燈當成祈福燈,自個兒把自個兒名字寫進去,可不差點被收走了!”鄰居甲老太太悄聲議論道。
“可不是!哎, 不過我也聽說, 大慈悲寺許願就是靈, 不愧是皇家寺院,就是可憐了崔公子受的罪……”鄰居乙大媽歎道。
“要我說這還是崔家沒個主事人的緣故,要是有個老人提點著,哪裡會讓崔小公子做出這般糊塗事!”鄰居丙大媽直言道。
“哎喲喲,這話說的, 人家宅子裡的常媽媽, 鋪子裡的崔大、崔二、常伯, 哪個不是能乾什麼都懂的, 還需要什麼主事的……”鄰居丁媳婦反駁。
“再能乾也是仆人。”鄰居丙大媽立刻道,“這回崔小公子出事可不就是他們不經心疏忽的緣故……”
“嗬嗬,說來說去您這是想給崔公子尋個主家呀。彆的不好尋,就那年紀、模樣、家資,倒是正缺一個能幫著操持後宅的小媳婦。嫁進去就是享福的命……”鄰居丁媳婦笑嘻嘻道,“可惜,人家怎麼說也和侯府沾親帶故,聽說嫡母還是位公主娘娘,有些人倒是想攀那高枝就怕閃了腰……”
“哼!再和侯府沾親帶故又怎麼樣,如今被趕出來不也跟咱們一樣是買賣人。我家那口子的親娘舅也是高門大戶裡頭的。香飄十裡生意好,咱們家也在幾個州縣開了十幾家分號鋪子,何況緣分這事誰說得準……”
崔茂懷一早依著周辭淵臨行到門口時的吩咐演了戲,將事都擺到明麵上。白天補覺起來,到鋪子裡幫幫忙,吃了東西慣例到街上溜達消食。就收到街坊鄰裡熱絡的關心問候。
崔茂懷人本就長的好看,又沒什麼脾氣,為人親和。香飄十裡開起來後不但增加了裡坊十字街上的客流量,崔茂懷對裡坊中的老人小孩也頗為照顧。
最早的小孩子摸龍須活動,裡坊裡沒有跟著傳童謠的小孩子去了也讓摸了。重陽節老人送重陽糕,崔茂懷最先通知的就是自家裡坊的老人。
香飄十裡的糕點不過夜,雖然每天計量挺精準,但偶爾也會有少量剩餘。除了自家留著吃,打折清銷便宜的多是本裡坊的人……
更不必說崔茂懷本身年紀就不大,小孩子心性腰間荷包裡總愛裝一把五香豆或是幾粒麥芽糖,巷子裡見到小孩子望著他吃流口水就會分給他們些。時間長了,裡坊的小孩兒們遠遠見到他出來逛端著碗都要湊過去甜甜喊一聲“崔家哥哥”,用人家父母的話說,“那真是比看到他們這些親爹親娘還要叫的親呢……”
所以初時崔茂懷雖然感覺到大家今日對他的招呼關愛比往日濃烈也沒太在意。可很快連平常總在店鋪後麵宅子裡的大娘、媳婦也都出來一邊笑拉著他問這問那,一邊眼神炙熱的上下打量……
果然長明燈寫自己名字這事辦的太蠢,蠢到大家都把他當傻子稀罕物看待了?
崔茂懷心下暗歎,勉強撐著嘴角笑容尷尬。最終實在受不到大家的熱烈目光找借口匆忙溜了。卻不知,那哪裡害死看傻子的眼光?分明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的慈愛目光!
雖然沒有get到大家目光裡的深層含義,但崔茂懷通過這次的事,倒是更清楚自己今後要小心行事。他現在已經肯定周辭淵知道他在長明燈下寫了自己的名字,可對方是如何知道的,他想不出來。
還有盧九郎……
崔茂懷是沒什麼政-治敏-感度,也不懂期間的謀略爭鬥。可他聽懂了周辭淵的話,鳳凰蛋跟他說是來考明年的試,可他根本沒打算參加朝廷的科舉。非但不參加,恐怕還有破壞科舉取士的意思。並且現在參與到了諸位皇子奪嫡的事情裡。
崔茂懷今天白天覺都沒睡踏實,抓心撓肺想了整整一日,才終於想到了一個能勸盧九郎的事例。
畢竟信息是周辭淵透漏給他的,他要是明說肯定會讓鳳凰蛋起疑,那人那麼聰明……
於是第二日中午,盧九郎又來取酒的時候,崔茂懷便笑著將人又請進家裡吃飯。飯桌上,崔茂懷就繪聲繪色的講了元末明初第一富戶沈萬三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