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辭淵帶著一大罐油茶回府, 進了二門, 得信趕來的歸管家就開始彙報府裡近期的大小事務。當然, 歸管家能報給周辭淵的, 樁樁件件都是和老王爺有關的事。
比如自從得了香飄十裡崔小東家的專屬外賣, 老王爺午後這頓日日都能進兩碗飯。崔小東家家裡的獨門泡菜、鹵肉鹵菜,還被老王爺特特留到宵夜享用。
因為今年冬日老王爺胃口好,雖然舊傷還有複發, 卻都不如往年嚴重。金太醫來看,也說食為本, 隻要能吃東西、身體的抵禦性就強。縱使有些舊傷不適, 也傷不了根本。
“前些天, 崔東家又隨飯食送來了一罐叫油茶的吃食, 熱水衝泡就得,很是便利。味道鹹香可口, 老爺很是喜歡,早晚一碗,雷打不動……”
歸管家說到這兒, 就見自家公子突然將遞給他身後小仆的大罐子又提了回去,轉身讓自己的侍衛提著, 顯然是要在下個路口將東西全提回自己的住處。
歸管家立刻猜到那罐子裡是什麼,趕忙開口:
“當日崔小東家送這新食過來必然是好意請老王爺嘗嘗鮮。哪裡想到老爺這般喜歡, 眼看那麼一小罐子就見底了, 老爺一日比一日喝的仔細……”
歸管家瞄了瞄平安懷裡的大圓罐, 繼續道:
“小人也派人去了香飄十裡幾回, 暗暗跟鋪子裡的夥計打聽過,顯然這東西是和泡菜鹵味一樣是不外賣的。可要再開口跟崔小東家買,第一不知人家做這東西費不費事,天天給咱們府裡備飯已是叨擾。第二,日裡這頓飯一向都是公子您送東西過去,似乎根本沒提銀錢的事,小人就怕亂言買賣多有不妥,正為難不知如何是好呢!唉,老爺的身體好容易有些起色……唉……”
周辭淵聽著歸管家在他耳邊一聲哀歎比一聲長。眼見人還要拖長聲音再歎下去,終於開口,吩咐身後侍衛道:
“去分一半出來送到祖父院裡。”
“是。”
黑衣侍衛點頭應聲,立刻就要離去。卻同時聽到歸管家語速忽然加快道:
“唉,老爺一向嗜甜,對身體不好。好容易最近飯量增加,點心吃的少了些。新近又有了這個鹹口油茶,鹹甜中和,再好不過。可惜……唉……”
“再分一半一起送祖父那去。”周辭淵下令。
“是。”
黑夜侍衛再應,跟著又聽歸管家道:“其實老爺他夜裡醒來……”
“沒門。我本來就沒打算全給。”
周辭淵這回根本不讓歸管家把話說完,打斷後直接明言底線,順便揮手直接讓手下離開。歸管家眼看著那黑衣侍衛抱著罐子走遠,動動嘴,終於又頗為遺憾的歎一聲,這才不緊不慢繼續走。
到了老王爺院子,進屋老王爺見到孫子自是高興不已,然掃向周辭淵手裡和身後的盼望目光,周辭淵一樣看的清楚。
心下暗自好笑,周辭淵卻是一點兒不顯也不提帶了東西回來。隻和祖父聊了聊外出的事並細問了祖父的身體情況,然後就離開了。
隻是他剛出門,就聽屋裡老頭子壓低聲音問:“他今兒回來沒去延善坊?”
歸管家回:“怕也是從那邊回來的,帶了好大一罐子油茶。被老奴要來了四分之三,剩下的,恕老奴無能,真沒辦法了……”
後麵的話隨著越來越遠,即便周辭淵耳目靈敏也聽不清了。於是老王爺最後那一聲深深歎息也周辭淵也終是沒有聽到。
入冬後,周辭淵的住處就換到了岸上,但公務仍在水榭處理。
一進門,周辭淵臉上的笑意全消,早已等在這裡的息風也開始稟報:
“屬下已經排查了所有曾和崔東家、香飄十裡有過節摩擦的人,但都沒有線索。也根據巡城衛當夜搜查到賊人最後腳印的方向,四下排查,但都沒有結果。屬下無能。”
“那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一開始的方向就是錯的。”周辭淵緩緩開口。
息風立刻抬頭,不確定的問:“公子的意思是?”
“根據你的來信判斷,當晚的歹人,至少是闖進門的那兩個人功夫不弱,非一般人家可請。並且直衝著茂懷去,你覺得這是目標明確的報複。但你想過沒有,若真是報複,他們不該不帶武器。”
“武器?”
“嗯。”周辭淵點頭,“我今日看了實際打鬥的屋裡和院子布置,也詳細問了經過……”
崔茂懷說到這裡微頓,似在思考什麼,但很快又轉回到這件事的分析上,“那兩人能不驚動四周家仆,深夜直闖主屋,可見功夫不弱。而且當時必然沒想到會驚動人,你想想看,若他們沒有驚動人,有心報複的情況下,會怎麼做?”
“殺人。至少也要傷害崔東家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