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是意外之喜。
自崔茂懷提出火炕, 家裡人就在研究, 尤其常伯和常媽媽, 為了弄好火炕, 受過煙嗆,衣服被燒壞過, 身上被燙過,冷熱交替感冒過。數次失敗後火炕的確好了許多, 本來再研究一段日子, 可能就成了。
奈何後來家裡事多, 鋪子也一日忙過一日。人手不足的情況下,每個人都恨不得掰兩瓣來用。火炕這東西,也隻能先放下了。
倒是簡伯光打第一眼看到這東西就挺感興趣。之前在他家的時候, 就愛拉著常伯問長問短, 還將常伯數次試驗的問題和解決方法記錄下來,跟著很是研究搗鼓了一番。
沒想到上山後, 他還記得這東西。
“……沒辦法, 山上太冷了,他們乾活能熱出一身汗, 我大多數時候都在屋裡畫圖, 火盆根本不頂事……”
好吧,不管簡伯光抓緊研究火炕的動力和主因是什麼, 反正他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人, 日日指揮著雇工今天挖哪裡, 明天動哪一塊。工作安排完, 又冷的不想畫圖紙的時候,他就和崔才兩個人親自動手,憑借著他的專業知識,又吸取了常伯的經驗,日夜盤了拆、拆了再密封,終於,這土炕被他弄出來了。
據說效果還挺好。
“借著旁邊廚房的大灶做晚飯燒水,這炕能熱大半晚上。”崔才顯得很高興,積極向崔茂懷道,“簡先生還在研究,說再弄的更保溫嚴密些,就給公子您那弄個連火牆的炕。這樣就算您的屋子大,也肯定暖和。”
“……”
崔茂懷不由眸光發亮,感激於簡伯光為他著想。
然後就見簡伯光繼續畫符的手微微一頓,一副聚精會神的模樣將符一筆畫完,施施然放下筆,又輕輕吹了吹朱砂,才驕矜開口道:
“也不是為你。不過是你家的主意和技術,真弄好了,將來也好用在這度假山莊上,又是一大特色,就能賺更多的錢繼續後麵的工程……”
“噢。”
崔茂懷忍著笑沒有當麵揭穿簡伯光泛紅的耳朵,他知道簡伯光心底其實一直挺感激他。甚至還曾將他們形容為伯樂和千裡馬,雖然當時是為了罵人說人家長了雙魚眼半點沒眼光……
“咳,好了,時間差不多,咱們出去吧。”
簡伯光乾脆不看崔茂懷忍笑的臉,自個兒到炕邊穿了鞋,然後將所有符紙拿著,率先出來門。
崔茂懷到人離開,再不掩飾自己臉上笑容,然後讓周辭淵拉了一把,也才跟著準備出去。將要出門前,崔茂懷見周辭淵回頭還在看火炕,崔茂懷立馬想到周辭淵之前說過的他祖父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於是道:
“待會回去我就問問簡先生帶火牆的炕還要多久才能弄出來,若是時間不長,咱們就等等。若是說不準,就請他給你家先盤幾個這種的好暖和過冬。等帶火牆的弄出來,之後再砌幾個。”
“…好。”
周辭淵瞬間就明了崔茂懷這是為誰著想。不知怎地,腦海裡跟著就冒出“愛屋及烏”四個字,心下隻覺得又暖又軟。若非場合不對,真恨不得將人緊緊抱在懷裡,然後讓他對此“屋”更關愛上心一些。
崔茂懷和周辭淵一起出來,就見眾人已將桌案祭祀用品擺好,簡伯光正命令將山上所有火熄滅,包括灶膛火和那些焚燒的樹樁,並再三檢查後才讓所有人站到崔茂懷身後,掐著時間開始祭禮。
崔茂懷剛才已經從簡伯光那裡得知了流程和他要做的事。
其實和上次祭祀山神、土地、水神一樣,崔茂懷焚香禱祝後,由簡伯光誦念經文,然後崔茂懷斟酒倒酒,再由簡伯光領著用預先備下的紅綢係於樹上。之後再由簡伯光誦念經文祝禱詞,崔茂懷則將不同的符紙符紋有的焚燒,有的暫埋。再向四方行禮,最終禮成結束。
說的簡單,但真正全套下來,也用了半個多小時。
崔茂懷站在光禿禿的山上,四周連個遮蔽都沒有,隻有陣陣冷風一直在愛撫他。可很快,身上寒風突然小了,崔茂懷覺得奇怪,趁簡伯光念經,他微微扭著脖子往側後看,就見周辭淵近距離站在他身側,替他擋風。
雖然仍能感覺到身上的溫度在一點點下降,但崔茂懷莫名覺得,好像沒剛才那麼冷了……
祭祀禮結束,崔茂懷自是又躲進了尚存餘溫的小房間裡,其他人則將所有工具、連同山上剩餘的米糧全部裝車,再次檢查周邊明火暗貨都熄了後,最後一步,鎖門下山。
崔茂懷被凍的冰涼的手腳在屋裡暖和了這麼會,再出來更加艱難,隻是想想現在是回家的,崔才更體貼的直接將烏騅拉到門口讓他上馬。崔茂懷便在周辭淵抱扶下,利落的上了馬,然後被馬鞍冰的又一個激靈,半響才決絕的再坐下去。
一麵催促,“快走快走,下了山正好給大家把工錢和福利發了,你們也好回家好好陪陪家人,一起過年。”
“謝崔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