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周辭淵的用意,崔茂懷自然拿出昔日演講的氣勢,大大方方在岸邊向圍觀眾人解釋了溺水自救,和救人的方法。甚至讓幾個膽大的現場試過心肺複蘇的手法又說了渡氣救人的訣竅。
跟著又現場履行諾言,借了在場熟人的現錢給救人上岸的、和下水的人都發了錢。
雖然之前說的是救上來一個人謝錢兩貫,但這樣的天氣,能鼓足勇氣下水的,總都算儘了一份心。不過是每個人水性不同,力有不逮而已。
尤其這時候,民風仍崇尚遊俠義士,剛才一有落水的,就有人下水去救人的。若非崔茂懷之後“驚世駭俗”之舉,有兩人濕著衣服怕就走了。
所以救人的給了謝錢,但凡下水的給與湯藥費表示感謝,都是很應該的。
也因為崔茂懷的這番作為,和無私傳授救人秘法,再有人提及他是香飄十裡的崔掌櫃。崔茂懷平日積攢的好名聲總算起了作用,至少現場再沒人說什麼“有傷風化”,反而開始讚他不愧“善人”之名!
眼看公眾演說差不多了,崔茂懷雖然有胡人立刻脫下來的皮襖裹身,但到底胸口以下衣袍都是濕的,大冷天風吹著,本是順勢裝暈,可很快,就真什麼都不知道了……
腦袋昏沉,感覺到被鄭八郎胖乎乎的胳膊墊著喂苦汁子湯藥,崔茂懷掙紮半響根本沒用。迷迷糊糊看到床前頻繁虛晃的人影,一會兒是常媽媽、鄧達和阿秋,一會兒是辛姑姑和崔茂睿,依稀又聽到歸南郡王和南安縣主的聲音。最後,就是身著官袍的老頭兒不時過來翻他眼皮兒,還摸摸這碰碰那的……
煩死了!
崔茂懷哼哼兩聲表示抗議,但根本沒用,不但沒用,緊跟著又被灌了一回藥。再然後,徹底睡沉了。
而就在崔茂懷一室安寧,沉沉睡去的時候,宮裡的氣壓卻越來越低。
陛下申飭邊軍將領和胡人使團在畫舫動武、險些鬨出人命的同時,盛安城內的流言也終於傳到了陛下麵前。
原來這些得了賞賜、個個在他麵前激動含淚大喊著“叩謝天恩”的邊軍將士,私下竟如此不滿?!覺得他這個皇帝處事不公,政令不明,以至於公然非議,煽動百姓情緒……
“好啊,好的很。”
陛下撒著魚餌聽罷了全程,用錦帕擦乾淨手,由安國忠垂首躬身小心翼翼扶著一路回到殿閣內坐下,才說了這麼一句。像是聽到“明天依舊是大晴天”後的順口之語。
全然沒了方才罵“不省心的東西!”的怒氣。
崔茂懷暈暈乎乎在床上躺了兩天,捂了幾身汗,最終在夢到自己變成了孫悟空,卻是被壓在火焰山底下的噩夢中驚醒。張眼正對上虎王一雙圓鼓鼓的大眼睛,毛茸茸的肥大身軀果然結結實實壓在他胸口,看他醒了,還喵喵拖長叫了幾聲……
“虎王,誰準你溜進來還爬上床的?!”
“喵……”
崔茂懷虛弱的聲音顯然不能震懾到虎王。自打虎王長大學會自食其力捕捉老鼠就被主人嫌棄再不許它上床,虎王積攢的怨氣顯然也不小。這會兒見主人病懨懨再形不成威脅,眼睛還看著它,立刻搖著粗長的尾巴踩著崔茂懷全身,威武的從胸口漫步到腳腕,再從腳跟兒步態穩重的踏著走回來……
“嘿,虎落平原被貓欺!”
崔茂懷蓄足了力氣,等虎王再次大搖大擺走過來的時候突然出手,一把將之擒獲。喵喵聲立刻叫的震天動地,四隻爪子的肉墊兒也撲向崔茂懷。隻可惜貓腿到底比不得人胳膊長,四隻小短腿在空中亂撲騰,卻始終拍不到崔茂懷。
一人一貓在暖烘烘的屋裡玩的開心。外麵,夜裡落了半宿雨,大降溫後人們能更清晰的感受到冬日冷意。
聖旨也在同日宣下,“陛下給賜婚了。”
鄧伯上前來將虎王抱走,常媽媽熬了碧粳米粥,上麵撒了點肉鬆端給崔茂懷喝。一麵也聽鄧伯說著外麵的最新信息。
“陛下下旨,將達達渥兒縣主賜給巴頜圖郡王次子。又封了跋思貢為歸南郡王世子,選了李家女賜婚。”
“哪個李家?”崔茂懷慢悠悠喝粥,根本想不到有哪個李家能和跋思貢聯姻。
鄧伯就往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走近一點解釋,“就是宮裡李昭容家的女兒。今兒個酒樓裡都在聊這事,聽說陛下透出要給歸南郡王世子指婚,蘇昭儀、賢妃、蘭修容都表示家裡有合適的女兒,沒想到最後陛下指了李家女。這對彭王可是大喜事……同樣有喜的還有鄭家,陛下又賞賜了……”
鄧伯還在說酒樓裡聽來的內幕和八卦。歪在引枕上的崔茂懷腦海裡卻泛起當日在山莊上,他聽聞巴頜圖如此厲害,陛下為什麼還能將人放在邊境,當時周辭淵要他自己去看,崔茂懷左看右看始終不明白。
但到了現在,結合市井流言和鄭家,崔茂懷好像,終於看出點門道了……
之前人們都在想陛下會給達達渥兒縣主在盛安指婚,直接就能把人留在盛安,但現在卻指給了巴頜圖次子。力瓦也赫得封靖誠公,達達渥兒的父兄雖無封爵,卻都授了實權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