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可這兩個人已經招了。”司法參軍道。
“招、招了?”林敬義夫妻倆都有些懵。
“他們招什麼了?”林敬義急急問道,匪夷所思。
司法參軍道:“招認是主母薑氏授意,讓他們去買通那夥叛匪,打砸東大街上林四小姐的商鋪,乾擾商鋪的正常運行。”
“什麼?”薑氏眉頭倒豎,瞪了魯管家一眼,這廝怎麼把這話說出來了?
林敬義卻是心中一顆大石落下,如果是這樣,那事情就並不嚴重了。之前林敬義也曾聽薑氏提過打東大街鋪子主意那件事,但這些“瑣事”他向來很少過問,薑氏一直行事也還算妥帖。但這次看來,薑氏做事不僅不夠妥帖,甚至還沒有分寸。
林菀欣目光一垂,原來如此,這件事被捅到京兆府了,隻是不知背後是誰操作,竟然能勞動京兆尹?
原本她也是打算抓到了人送官,倒是沒想到有人比她更迅捷剛猛,竟把混混窩也給一鍋端了。
會是誰呢?……
林蘇卉一直緊盯住林菀欣的表情,此刻忽然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果然是你搗鬼……”
“蘇卉!不可胡說!”薑氏喝阻,她家閨女什麼都好,就是太性急。
薑氏心中焦急,這件事她到底應不應?若是應了,他們二房的名聲也就毀了,可若是不應,真來個通敵叛國的罪名,他們林家更是完了。
可要是真毀了他們二房的名聲,她夫君還如何在朝為官?她閨女還如何嫁個好郎君?
但若是連這些都沒了……還要林家有何用?薑氏目光一冷。
司法參軍又道:“看來真相到底如何,林二夫人還要再想一想?來人,把人帶上來。”
京畿衛又拖上來幾個渾身上下血肉模糊、幾乎沒一塊好皮肉的邋遢大漢,顯然遭受過極刑。
幾個大漢一出現,屋中頓時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濃鬱血腥味,薑氏等人到底是婦孺,哪裡見過這種陣仗?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就連林敬義也不由得倒退兩步,臉色難看。
唯獨林菀欣站在原處不動,還安撫了自己身邊兩名丫鬟。實在是眼前的這幕場景太過熟悉,讓她恍然間想到了當年林家被全家押赴法場時的情形。
那時候也是這般鮮血淋漓,她的弟弟為了阻止她受辱被人打得血肉模糊,林家那一個個熟悉的麵孔接連撲通落地,在地上亂糟糟地滾成一團,潑灑出大片鮮血,幾乎染紅了整片地麵。
見過那樣的場景,有過那樣深切的懊悔和恨意,此時又怎麼會被眼前這點小陣仗所動?
林菀欣的鎮定與目中的悲憫讓高堂上的司法參軍與京兆尹都暗自點頭,到底是能讓許大將軍和張尚書同時維護的姑娘,確實非常人。
“大、大人這是何意?”林敬義聲音發虛。
司法參軍道:“這夥人便是與魯忠接頭之人,他們指認林家二房一直多有贈予錢財,作為他們勾結外敵的資糧。”
不等林敬義夫婦反駁,司法參軍又道:“原本這群人是被黑炎軍抓住的,本官是想給林家一個機會,這才借著鋪子之爭的緣由攔了下來,倘若……”
司法參軍話未儘,在場的人卻都明白他後麵的意思,否則由黑炎軍接手,恐怕林家不是通敵叛國也要變成通敵叛國,根本沒有回轉的餘地了。
一念及此,林敬義當即就要認了打砸東大街商鋪那件事,可薑氏卻有不同意見,搶先一步道:“這件事與我們無關,是魯忠這個奴才私自作亂!還請大人明察!”
此言一出,一旁跪在地上的魯管家頓時一抖。
“私自?”司法參軍眼睛一眯。
誰也沒想到,魯管家卻在這時忽然轉頭,猛地朝林菀欣腳邊撲去,不斷磕頭,涕淚俱下:“四小姐,奴才對不住您,但奴才現在不得不說了……”
“大人,是四小姐買通了奴才,讓奴才去找城南那夥混混打砸商鋪的,為的就是嫁禍給二夫人,奴才知錯了,是奴才鬼迷心竅,求大人開恩,求大人開恩……”魯管家不住磕頭。
四周圍充滿懷疑的視線頓時落在林菀欣身上,薑氏心中驟然一喜,暗道魯管家機靈乖覺。
林菀欣目光一頓,定定地看著他,淡然道:“是麼?你指認我?可魯管家一家老小的身契及身家性命都捏在二伯母手裡,我又如何指揮得動你?”
魯管家愣了愣,立即道:“是、是奴才見錢眼開,這才失了心智背主……但是四小姐,奴才不能再為您遮掩了,咱們做的是錯的啊!”
魯管家又哭著磕頭起來,短短時間內額頭已一片血肉模糊,令見者動容。
殿內風向頓時一轉。
林菀欣卻不為所動,繼續道:“既然魯管家說是收了我的銀子陷害二伯母,那我想問問,你收了我多少錢?”
“這……”魯管家微微猶豫,下意識說了一個“一”字,原本他想說一百兩,可是他每年光是俸祿就是八十兩,更不論其他各種收入,為了區區一百兩銀子冒著身家性命的危險顯然不值,於是他嘴一塊,就說出了“一千兩”這個數目。
他這話一說,薑氏頓時知道要遭。
果不其然,林菀欣輕笑一聲,帶著嘲諷:“我作為林家四小姐,每個月的月銀也不過十兩,娘親的嫁妝等一應財物又被牢牢控製在二伯母手中,看來是要不吃不喝攢上十年才能拿得出……”
不等她說完,薑氏立即高聲怒道,帶著悲憤和哀傷:“菀欣!你到底為何要做出這等事來陷害我?虧我一直憐惜你小小年紀沒了娘親多有照顧,你竟然恩將仇報——?!”
“難道說……之前害得你哥哥慎安摔斷腿破相這件事,也是你乾的?是你弄壞的馬車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不僅害得你哥哥丟了重要的官職,還成了瘸子,你怎麼這麼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