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之人,頓時神色各異。
大房夫婦麵色平靜,二房夫妻卻帶了些幸災樂禍,三房有些意外和擔憂。
林敬智神色一僵,卻並未說什麼,正當他打算跪下時,“慢著!”林菀欣與林慎安同時開口。
“爹身上有傷,我替他跪。”林菀欣。
“爹受傷了,祖父您看不到嗎?”林慎安怒道。
林老爺子臉色一冷,然而不等他開口,林敬智喝道:“住口!慎安,誰準你這麼跟祖父說話?跪下!”
“我沒有錯,憑什麼跪?”林慎安反駁道。
“你?!”林敬智氣得一滯,可他現在身體虛弱,就算想像平時那樣拿著棍棒抽林慎安也做不到。
“慎安退下。”林菀欣開口,目光直視林慎安。
林慎安看著他姐麵帶憔悴卻目光湛然,嘴唇動了動,卻沒再多說什麼。
林老爺子這會兒也瞧出來了,他庶子這一房明麵上說著是他這庶子當家,但實際上他們這小家裡早就是他這聰敏的孫女在掌舵。這不,目前他這孫女就一隻手緊緊拽住他兒子,讓人跪也跪不下去。
瞧著孫女短短不到兩個月時間卻仿佛長大了許多,林老爺子在心中一歎,緩和了神色問道:“菀欣認為你爹沒有錯,祖父不該罰你爹?”
林菀欣看著祖父,回道:“從大義上說,爹無錯。但對林家而言,他有錯。所以皇上聖明,將爹無罪釋放,但爹回家卻要麵臨祖父的責罰。”
“然而,”林菀欣話鋒一轉,“如今爹在獄中受了傷,現下最需要的是休養,爹雖累及祖父連日裡擔憂,但祖父慈憫,可將責罰推後,等他傷勢好轉再行責罰不遲。否則一旦爹傷勢惡化恐將危矣,於祖父來說也有損聲名。”
林菀欣一句話將林老爺子氣笑了:“你啊你,臭丫頭,為了維護你爹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居然敢暗指他為父不仁?
“菀欣知錯,請祖父責罰。”林菀欣認錯態度良好。
林老爺子暗自搖頭,居然覺得他這孫女有了點滾刀肉的意思?
他沒再堅持命林敬智下跪,而是沉聲道:“敬智,看到了?這就是你不顧後果胡亂闖禍的結果,到頭來連累家族不說,還要年幼的兒女替你四處奔走。這次若不是他們運氣好,你以為你就算能從獄中回來,還能再見著這雙可愛的兒女?你如今年紀已經不小,就算不為了父母著想,不為林家爭臉麵,也該考慮自己還有孩子!從今往後切不可如此莽撞了!”
“是,父親……”林敬智雙目瞬間一紅,老爺子的話句句懇切。
見林老爺子真有要輕輕放下的意思,他身旁的老夫人頓時感到不滿,卻是道:“敬智就不說了,畢竟有傷在身,但是菀欣……如此莽撞地帶著幾個丫鬟小廝就敢到處跑,如此不守規矩,即便如今回來了,也沒人能說得清在外麵曾經遭遇過什麼……”
老夫人一句話令在場眾人立即色變。“咳!”林老爺子輕咳一聲,可老夫人卻根本不理會,繼續道,“一個姑娘家如此不知自愛,更加不顧惜家族名聲,甚至累及族中姐妹的姻親,簡直與其父一脈相承,莽撞無知,不罰不足以平眾怒!”
林敬智臉色一變,猛地抬頭:“母親!……”雖然平日也知道母親向來不待見他,但沒想到竟會如此不留情麵。
林慎安神色一沉,麵上頓時陰雲密布,祖母這番話豈止是不留情麵,簡直是惡毒!他們在為了親人四處奔走的時候,這群人又做了什麼?現在還有臉說風涼話?
可他一抬眼,卻恰好對上林菀欣沉靜的目光,並衝他微微搖頭。
薑氏卻是心中一樂,任她林菀欣之前折騰得翻天,又搶嫁妝又想立威的,殊不知在林家後宅這一畝三分地上,真正做主的還是老夫人。
倒是林敬禮開口:“母親,我覺得……”
“敬禮——”老夫人拖長了音,沉著臉毫無商量的餘地。
林敬禮伸手指刮了刮臉頰,顯然沒想到這次如此出師不利,對林菀欣投去了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林菀欣道:“祖母此言差矣,菀欣並非胡來,而是救人……”
“救人?”老夫人嘲諷一笑,“你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是不是還想說國朝沒了你就不行了?這次的瘟疫能夠平息、家族得以保全,全是出自你之手?”
不等林菀欣回答,老夫人怒道:“不要再妄圖顛倒黑白,是非不分,錯就是錯,你若能認錯,保證自此以後直至出嫁前,不再胡亂出門敗壞家風,就還算是林家子女,否則……”
聽見這話,林老爺子眉頭一挑。
“母親!……”林敬智越發焦急,要不是林菀欣一直死死拉住他,就要當場跪下。任何一個姑娘都離不開族中的保護,老夫人這句話不亞於倘若林菀欣有任何反抗,就要將她除族。
這不可以!他的女兒根本沒有什麼過錯,一切的錯誤都在他身上,該由他承擔才對……“菀欣,”林敬智想掙脫開林菀欣的手。
林菀欣目光微動,抓住父親的手卻更緊,望著老夫人忽然淡淡一笑:“依祖母的意思,是要軟禁我?”
薑氏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這丫頭該不是瘋了吧?現在還笑?還敢這麼頂撞老夫人?!
果不其然,見她露出笑意,老夫人目中怒意更甚,越發銳利,高聲怒道:“軟禁?你這丫頭果真是言行無狀!若不加以製止,日後必將禍及家族,來人啊,把她給我帶下去,關進佛堂跪……”
然而,不等老夫人將話說完,一聲嘹亮的喊聲從正廳外傳來,“聖旨到——!”